。”
夜色愈濃,冷風驟起,我不禁打個寒顫卻被胤禛抱得更緊,須臾,他低沉的聲音傳來,他道:“我們回去吧。”
我搖搖頭道:“胤禛,十四弟還沒醒嗎?”
胤禛一面拉著我的手朝著馬車走去,一面說著:“十四弟醒過一次卻也只是愣愣地看著帳幔,沒說一句話,也沒別的情緒。”他微頓了一會兒,道,“他如若是大聲嘶喊發發脾氣就如皇阿瑪薨那時,如今他一語不發,我反倒有些擔心這樣下去再出亂子。”
我握緊了胤禛的手掌,蹙眉道:“鄂齊給雅兒診脈也沒能得出一個萬全的治療法子,我看得出……她很痛苦,就算是在睡夢中也很苦,那些夢魘一直留在她記憶裡久久不曾散去,治療此病症勢必要她重新記起從前那些錐心之痛,我不想這樣,如果記起的過程太痛苦,我情願她一直這樣下去……可是此刻十四弟又這般,只有雅兒才能讓十四恢復正常,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樣累呢……”
胤禛將我攔腰抱起,高無庸見狀忙俯首拉開車簾讓胤禛將我抱進去。隨著馬車晃動,我忙掙扎著下去蹲坐在他身側,看著胤禛道:“這幾個月你都在操勞夜不能寐,好像沒有睡安穩一個好覺,如此就算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我只恨不能為你解憂之分毫,你就當為安我心,好好休息,哪怕只有一日。”
胤禛深深看我數秒,轉頭靠在車壁上,半晌沒有言語,我有些擔憂,遲疑地問道:“你怎麼了?”
胤禛嘴角微抽,道:“休息。”
我微愣,又隨即微微一笑,坐在他身側讓他靠在我身上,他微微動了幾下似找一個舒服的位置,嘴角含笑。
我輕輕地拍著他,柔聲哼著那首搖籃曲。
也不知過了多久,胤禛低沉的聲音響起,他道:“雅兒的病治好與否,其實只要看她,追憶往事確實痛苦,可每個人都有過去,忘記了過去的苦難與悲愴,於她,於十四弟,也未見得是一件好事。”
十四弟愛戀雅兒也非一日兩日,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愛,他們之間,也定有兩人皆不可忘記的誓言亦或是悽美的回憶。
我背靠著車壁,慢慢閉上雙眸。
雍正元年,欽賜允禵晉升郡王,且,命其仍留守湯山。
允禵昏迷第二日傍晚,鄂齊帶著雅兒進宮,彼時,允禵轉醒與雅兒一同面見胤禛,允禵雖面上沒有悲愴悽然卻也難掩錐心痛處,他兩人於養心殿詳談至深夜,至於談話內容無人得知。
雅兒終究沒有恢復記憶,後來聽阿姐說,她一字一句教著雅兒說了幾句話,反覆說去也只有三句。
允禵,我們回家吧。
允禵,我是你深愛著的雅兒。
允禵,你不要我了嗎?
如此三句,允禵聽後神色大振,驚訝過後變得期許,期許過後變得悽愴,悽愴過後又變得慰然。
他心中存有對雅兒的愛戀或許太深太深,又或許他想要過一些平凡的日子,與心愛的女子相守相依,總之,允禵走了,帶著雅兒走了。
看著雅兒有些稚氣的笑容,我突然有些欣慰,瘋了傻了又如何?她總歸待在她最愛人的身邊,她是因為真的開心才那樣明媚的笑的。
如此,就算失心瘋一輩子,又如何呢?
再後來,鄂齊辭官歸隱,帶著阿姐,天涯海角生死相隨,到這一刻,鄂齊相許阿姐之誓言終成真。
生死相依蝶戀花,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站在城樓上,望著前行的馬車,夕陽餘暉灑落竟帶著些不真實,良久,我輕聲呢喃著:“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
第一章
雍正元年十月中旬,天朗氣清,清爽宜人,宜出行。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升至夜空斜掛天際,朦朧月光清輝罩著稍許不真實好似迷霧過後留存了薄薄的水暈,月灑清輝,瀰漫雋永。
入夜有些寒涼,我披了件長袍獨坐於庭院椅榻,手執清茶,仰頭望天,好生自在。
許是一切塵埃落定,抑鬱已久的心緒終於變得清朗明瞭,緊繃著的心絃終於可以放鬆下來,沒有那麼多令人窒息的爾虞我詐,身子有些疲軟,總是犯困,胤禛朝政繁忙,養心殿處理政事也頗為頻繁,故此,我便很少再去養心殿為胤禛沏茶,畢竟康熙年間我曾在乾清宮應值數年,如若被臣子發現也不好推脫。另,酷暑難耐,白日昏沉休養,夜間才出來賞月,如此日夜顛倒整個夏季便也成了習慣,故此,夜間精神百倍,白日昏沉不振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