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聽筒歸回原位,她又躺了一會才去浴室洗漱。
剛洗了臉,鈴聲便響起來。
匆匆忙忙跑去接,還沒出聲, 盛大的怒意就撲面而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
沈清一愣。是許傾玦的聲音。
可是,又不太像他的聲音。
因為她從沒聽過他用這種語調說話。簡直是非常生氣地在吼她!
“我……在洗臉。”她小聲說。
那頭停頓了一下,像是長長舒了口氣。
然後,她才聽他問:“為什麼整晚都在佔線?”
“我忘了掛上電話。”
原來是這樣。
只是忘了。
許傾玦坐在椅子裡,左手握拳抵在眉心,之前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下來。雖然之前已經得到秘書打來電話的證實,證明她只是生理痛,吃了藥已經好轉並睡下了,但在發覺整晚都打不通她電話的時候,他還是不免設想了很多種可能……
原以為她又回到他身邊,一切又都觸手可及。
可是再一次,僅僅因為地理距離的相隔,因為這樣的突發事件,他感到惶恐不安。
他不在她身邊,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察覺她的喜樂苦痛,更加鞭長莫及不能為她做任何事。
一整晚,聽著電話裡的忙音,他幾乎又陷入當初失去她的那一段綿密而令人窒息的痛苦裡。
許久,沈清才聽見他聲音低啞地說:“沒事就好。”和之前的語氣判若兩人,疲憊不堪。
“嗯,已經好了,正準備去上班。”
“再見。”
“……拜拜。”
掛了電話,沈清才想起,昨晚安排公司人前來探望時,他那邊分明應該已是凌晨。剛才又說整晚電話不通,莫非為掛個電話確定她安然無恙,他整夜未睡?
整理皮包的時候,發現手機早已沒電自動關機。她拉開床頭櫃抽屜去拿充電器,卻意外發現一小盒磁帶,是電話答錄機用的。
其實之前她就奇怪過,明明臥室裡裝著答錄機,可是偏偏只是擺在那裡,完全沒有用到。回想剛才許傾玦沖天的怒氣,又想到自己整天不在家,把它裝上應該更方便些,於是沈清坐在床邊將磁帶放進去,插上電源。
機器傳來“嘶嘶”的輕微運轉聲,亮起的螢幕上顯出提示,詢問存在磁帶上的原有留言是否需要清洗掉。
沈清隨手按了播放鍵,想確定裡面內容是否重要。
第一通留言開啟。
明明已經接通,卻是一陣很長時間的安靜,時間久得幾乎令人懷疑是否是盤空帶。
就在沈清開始疑惑的時候,裡面傳來細小的動靜,然後,她聽見一個女人聲音輕顫著響起:“……對不起,許傾玦。對不起……”
她的心一陣狂跳。
那是她的聲音!
不自覺握在一起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留言機在繼續運轉:“……我想,我沒辦法回去了……真的……請不要來找我,我想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想留在英國……我不能回去……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想……真的對不起。”
“滴——”的一聲,很突兀地,留言結束。
沈清坐在床沿,臉色發白。
那段故作鎮定的,無語無倫的話,確確實實是一年前從她口裡說出來的。
如果沒有重聽一遍,她幾乎已經忘了當時是這樣說的。
只記得說了無數個“對不起”。因為,她確實覺得對不起他。
說完之後,她就立刻掛了電話,不給自己任何機會,毅然決然地從此切斷和他的所有聯絡。
所以,最後那句“對不起”連尾音都沒說完整,便斷了。
沈清愣在那裡,萬萬沒想到竟有機會聽見這段留言。她顫了一下,想站起來關掉機器,卻在手指觸碰到按鍵之前硬生生頓住了。
因為,緊接在後面留言的,是另一道熟悉無比的聲音。
清冷的,淡漠的,早已永遠刻進她心裡的聲音……
“沈清,下午公司有會,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如果你比我早到,可以來公司找我,餐廳我已經訂好。另外……準備了一份禮物送你,你應該會喜歡。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沈清,我愛你。”
留言結束。
時間顯示與上一條相差不過半小時。
全都在她預定回國的日子。
沈清像木頭一般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