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本女人,到處亂問人洗澡的地方━━”荷西用手指著我,張大了口,我將他手
一把打下去。
那個沙哈拉威朋友聽我這麼一說,恍然大悟,說∶“原來是日本人,我以為,
我以為……”他往我一望,臉上出現一抹紅了。
“你以為是我,對不對?我其實除了煮飯洗衣服之外,什麼都不感興趣,你弄
錯了。”
“對不起,我想錯了,對不起。”他又一次著紅了臉。
等那個沙哈拉威人走遠了,我還靠在門邊,閉目微笑,不防頭上中了荷西一拍
。
“不要發呆了,蝴蝶夫人,進去煮飯吧!”
愛的尋求
鄰近我住的小屋附近,在七八個月前開了一家小小的雜貨店,裡面賣的東西應
有盡有,這麼一來,對我們這些遠離小鎮的居民來說實在方便了很多,我也不用再
提著大包小包在烈日下走長路了。
這個商店我一天大約要去四五次,有時一面燒菜,一面飛奔去店裡買糖買麵粉
,在時間上總是十萬火急,偏偏有時許多鄰居買東西,再不然錢找不開,每去一趟
總不能如我的意十秒鐘就跑個來回,對我這種急性子人很不合適。
買了一星期後,我對這個管店的年輕沙哈拉威人建議,不如來記帳吧,我每天
夜裡記下白天所買的東西,到了滿一千塊幣左右就付清。這個年輕人說兵要問他哥
哥之後才能答覆我,第二天他告訴我,他們歡迎我記帳,他們不會寫字,所以送了
我一本大簿子,由我單方面記下所欠積的東西。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跟沙崙認識了。
沙崙平日總是一個人在店裡,他的哥哥另外有事業,只有早晚來店內晃一下。
每一次我去店內結帳付錢時,沙崙總堅持不必再核對我做的帳,如果我跟他客氣起
來,他馬上面紅耳赤吶吶不能成言,所以我後來也不堅持他核算帳了。
因為他信任我,我算帳時也特別仔細,不希望出了差錯讓沙崙受到責怪。這個
店並不是他的,但是他好似很負責,夜間關店了也不去鎮上,總是一個人悄悄的坐
在地上看著黑暗的天空。他很木訥老實,開了快一個月的店,他好似沒有交上任何
朋友。
有一天下午,我又去他店裡結帳,付清了錢,我預備離去,當時沙崙手裡拿著
我的帳簿低頭把玩著,那個神情不像是忘了還我,倒像有什麼話要說。
我等了他兩秒鐘,他還是那個樣子不響,於是我將他手裡的帳簿抽出來,對他
說∶“好了,謝謝你,明天見!”就轉身走出去。
他突然抬起頭來,對我喚著∶“葛羅太太━━”我停下來等他說話,他又不講
了,臉已經漲得一片通紅。
“有什麼事嗎?”我很和氣的問他,免得加深他的緊張。
“我想━━我想請您寫一封重要的信。”他說話時一直不敢抬眼望我。
“可以啊!寫給誰?”我問他,他真是太怕羞了。
“給我的太太。”他低得聲音都快聽不見了。
“你結婚了?”我很意外,因為沙崙吃住都在這個小店裡。
無父無母,他哥哥一家對待他也十分冷淡,從來不知道他有太太。
他再點點頭,緊張得好似對我透露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太太呢?在哪裡?為什麼不接來?”我知道他的心理,他自己不肯講,又渴
望我問他。
他還是不回答,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人進店來,他突然從櫃檯下面抽出一
張彩色的照片來塞在我手裡,又低下頭去。
這是一張已經四周都磨破角的照片,裡面是一個阿拉伯女子穿著歐洲服裝。五
官很端正,眼睛很大,但是並不年輕的臉上塗了很多化妝品,一片花紅柳綠。衣服
是上身一件坦胸無袖的大花襯衫,下面是一條極短已經不再流行的蘋果綠迷你裙,
腰上繫了一條銅鏈子的皮帶,胖腿下面踏了一雙很高的黃色高跟鞋,鞋帶子成交叉
狀扎到膝蓋。黑髮一部分梳成鳥巢,另一部分披在肩後。全身掛滿了廉價的首飾,
還用了一個發光塑膠皮的黑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