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2 / 4)

小說:黑皮自白 作者:大刀闊斧

到西安,王悅珩到了安徽阜陽。1944年12月我與王才俠在西安秘密結婚,1946年1月她生了一個女孩,取名關棣。“九?三”勝利後,王悅珩到徐州開投機買賣,叫大同商行,直到徐州解放。

王才俠不好打扮,人又老實,我不願與她出去,所以,1947年春到瀋陽,我又討了一個小老婆,她叫郭依平。這些事都是不對的,自己反了革命對不起她們,現在鬧得骨肉分離,妻離子散。對人民不忠,對父母不孝,不忠不孝的人活在人間,真是慚愧!

現在眼前有什麼希望呢?什麼希望也沒有了。既不殺,也不放。關於死,在我腦子裡倒不成問題,可是放沒有希望。想起來,從1948年11月12日由吉林解到長春,一共是八個人,這八個人翟丕翕、楊紹林槍斃了;以後搬到樓下七號,張逸民與我同屋,他也被槍斃了;後來把軍統特務集中寫材料,一共10個人,先槍斃的印匡時,接著李秉一、張錫德、張兆豐、劉文白、孫靜修、陳青波、李海濤也都槍斃了;1949年底,被優待集中到樓上大屋子,有李芳春、李中候、徐克成、我和一個日本人,李芳春有現行活動沒交待,送到監獄也被槍斃了;1950年冬到伊通縣公安局去了16個人,其中被槍斃的有王乃臣、王壽昌、張子文和蒙古特務。這回鎮反,又有一批人被槍斃,長春解放一週年,二週年都槍斃人……經過多少次“過篩子”留下了我,真不容易,十分不容易。人民政府對我是法外施仁、網開一面。我不應當考慮死的問題,我應當考慮活。可是我怎麼活呢?希望什麼呢?目前沒有希望,只好在這坐著,連洗臉的肥皂都沒有,牙刷、牙粉、牙膏什麼也沒有,從1948年冬到現在沒刷過牙。講衛生那是談不到的。這些事還不能請求,耐時順守,等著吧。

此後,發生了一件事,是我被捕以來頭一次聽到的。在犯人放便時,有一個犯人認為糞坑這個牆角通大街,牆角邊有棵大樹,一上大樹就可以逃跑。於是他一翻身上了大樹,正要跳下去,“砰”的一槍,打傷了他的大腿。他在裡邊不知道外面還有看押的戰士。聽說挨這一槍很危險。當時我在屋看書,聽槍聲我以為槍走火了,後來聽挑飯犯人一說,我才明白。真是,什麼人都有,什麼思想都有,既然到這裡來了,還想跑,往哪跑?跑不脫的。這樣的人絕不是嚴重的反革命分子,自己認為無所謂,反革命分子想的就不那樣簡單,跑出這個院子,又到哪去?社會上誰敢收留?街坊鄰居能不檢舉嗎?我知道反革命分子人人怕,誰也不敢沾,沾上了就麻煩,反革命成了毒蛇猛獸,老鼠過街人人喊打。跑不了的。

3月8日這天,吃完早飯,公安局的旗杆上下了半旗,我對徐克成說:“下了半旗,可能是追悼黃繼光這些人。”

“一個戰士死了,降半旗?”

“不然為什麼下半旗呢?”

我在屋內坐著,王科長在我窗前站下說:“斯大林大元帥死了,你們知道嗎?”

我很驚異,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很難過地說:“不知道。”

不一會兒報紙送來了,斯大林大元帥病死。真是一件不幸的事。當時我想,這回完了,國際共產主義群龍無首了。什麼病呢?報紙上報道了。我想蘇聯科學這麼進步,就治不好斯大林的病?如果誰能把斯大林救活,這個功勞可大了。咳,斯大林一死,帝國主義一定高興。斯大林死了,他的繼承人一定是莫洛托夫,沒有問題,莫洛托夫是斯大林的老戰友,很負眾望。

3月10日,午前提我與徐克成到看守所,王科長說:“現在把你送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改造,那裡有勞動。政府考慮你們的健康,讓你們參加一些輕微的勞動,你們有什麼困難可以談一談。”

我心中想,在市局我的材料也寫完了,一切工作也做完了,這是推完磨殺驢,我不答應也不行啊,我又轉變了口氣說:“我在市局這麼多年,受到了政府的特殊寬大和各級工作人員的耐心教育,內心非常感激,到那以後一定努力爭取。”

王科長說了一些勉勵的話,又問:“你還有衣服嗎?”

我沒有說話,王所長搶著說:“再給他拿一套襯衣,拿一雙新鞋。”這次押走的有我、徐克成,還有一個是一貫道的“皇帝”,有80歲,再一個是特務腿子,斜眼。臨出門時,我對王所長說:“戴點東西吧!”

“戴什麼東西?”王所長莫名其妙地問。

“銬子。”

“走吧!”王所長和王科長都笑了。

注:

① 三反:從1951年底開始,在共產黨內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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