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懂——他們之私談直接相干的。他們認為滿口家鄉“鳥語”會令人充耳不聞,就如入無人之境,斗膽談私說秘,不想“隔壁有耳”,聽之聞之,一清二楚。於是,心存不安。於是,想“亡羊補牢”。但是,說實話,我真的沒從他們嘴裡聽到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他們不是一開始就說家鄉話的,而我也不是那種“見人熟”,加上又是第一次坐飛機,好奇之餘,又發現沒什麼好奇的,等飛機一飛上天,馬上覺得無所事事,光傻瓜似的坐著,自然戴起耳機看起電視來。我是在摘下耳機時才聽到他們說家鄉話的,一聽到,就跟見了爹媽似的,馬上跟他們套親近,哪知道他們在聊什麼。我這樣說似乎有狡辯之嫌,但是天知地知我知,我絕無假話。
事實上,想想看,如果我有什麼不良企圖,怎麼可能主動跟他們認老鄉?再說,既然我要認,又怎麼可能聽他們說了很久之後再認?還有,既然我一聽到就認,又怎麼可能聽到什麼前因後果的?雖說口說無憑,但平心而論,我的說法——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不是不值得推敲的。我的諄諄誘導沒有枉費心機,又承蒙我領導極力美言,二位公安似有收場的打算,交頭接耳一會兒,其中之一踅入裡間,出來時已經同意放我。不過,必須我保證一點:不管我聽到什麼,事關國家機密,何時何地都不得外傳,否則後果一律自負。我自然是連連承諾,然後總算“一走了之”。
其實,又怎麼能一走了之?
在以後的日子裡,此事常如一團異物,盤桓在我心頭,令我感到既神秘莫測又毛骨悚然的。我不能想像,那兩位鄉黨究竟是何等人物,有這般神秘的權威和秘密,連一句話都聽不得?我要說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但這樣的“世面”沒見過不說,而且打心裡說,害怕見。離開公安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從口袋裡摸出兩位鄉黨留給我的名片,撕掉,丟入垃圾桶裡。不用說,這名片肯定是假的,所以也可以說,它們本來就是垃圾。我那麼希望丟掉它們,意義不完全是為了丟垃圾,而是我希望透過丟掉這玩藝,把兩位鄉黨可能給我帶來的麻煩統統變成垃圾,見鬼去。這對我很重要,因為我是個平民百姓,是最怕出是非的。
但我又有種預感,他們還會找我。
果不其然,從北京回來不久,我就接到兩位鄉黨的電話(我給他們的地址和電話都是真的),兩人輪流在電話上向我解釋、問候、致歉、安慰,還客氣地邀請我去他們那邊玩。說來,他們單位其實就在我們地區下屬的一個縣城附近,也許是在山裡。我以前便聽說過,那縣上有個大單位,住在山溝裡,很神秘的,他們進山之後,縣裡就沒有一個人再進過山,包括原來在山裡生活的山民,都舉家遷居了。也正因如此,沒有人能說得清,這到底是個什麼單位。說法倒是很多的,有說是搞核武器的,有說是中央首長的行宮,有說是國家安全機構,等等,莫衷一是。這樣神秘的單位,有人邀請你去看看,一般人都是容易衝動的,我雖然心有餘悸,依然不乏衝動。但卻遲遲沒有成行,大概還是因為“心有餘悸”吧。
然後是國慶節期間的一天,有人開車找到我家,說是有人要請我吃飯,讓我上車。我問是什麼人,來人說是他們首長。我又問你們首長是誰,他說你去就知道了。這話跟機場公安說的一樣,我馬上敏感到可能是我的那兩位神秘鄉黨。去了,果然如此,同時還有另外幾個說著滿口鄉音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總共七八個。原來,這是老鄉間的一次聚會,年年如此的,已經堅持五六年,不同的是今年新增了我。
至此,可以說,我與本書已建立起一種源頭關係,以後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
本書講述的是特別單位701的故事。
“7”是個奇怪的數字,它的氣質也許是黑的。黑色肯定不是個美麗的顏色,但肯定也不是世俗之色。它是一種沉重,一種隱秘,一種衝擊,一種氣憤,一種獨立,一種神秘,一種玄想。據我所知,世界上很多國家的一些擔負著某些特殊使命的組織似乎都跟“7”字有關,如英國的皇家七處,前東德的七局,法國總統的第七顧問,前蘇聯的克格勃系統的第七研究所,日本的731部隊,美國的第七艦隊等。說到中國,就是特別單位701,這是我國仿效前蘇聯克格勃第七研究所而組建的一個情報機構,其性質和任務都是“特別的”,下面有三個“特別的”的業務局:
監聽局、破譯局、行動局。
監聽局主要是負責技術偵聽,破譯局主要是搞密碼破譯,行動局當然就是行動,就是走出去搞諜報。偵聽,就是要聽天外之音,無聲之音,秘密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