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碼,6部中級密碼,因而身上披掛著等級榮譽,但破譯“沙漠1號”密碼的新任務又似乎把他壓迫得像個囚徒,每天足不出戶的。“沙漠1號”密碼簡稱火密,是蘇聯70年代末在三軍高層間啟用的一部世界頂尖的高階密碼,啟用之初國際上眾多軍事觀察家預言,20年之內世界上將無人能破譯此密:破譯不了是正常的,破譯了反倒是不正常的。從你父親破解3年蛛跡未獲的跡象看,這決非危言聳聽。我至今記得,你父親第一次跟我談話,說他在破譯一部魔鬼密碼,我要是害怕跟魔鬼打交道就別跟他幹。10年後,我有點後悔當時沒有聽信你父親的話,因為在這10年裡我們付出的努力是雙倍的,我們甚至把做夢的時間都用來猜想火密深藏的秘密,但秘密總在秘密中,在山嶺的那一邊。有時候我想,畢竟我和你父親是不一樣的,他囊中已揣著足夠他一輩子分享的光榮,即使這一搏輸了他畢生還是贏的,而我一個無名小卒,剛上場就花十來年時間來搏一場豪賭,確實顯得有點草率和狂妄。很顯然,如若這一賭輸了,我輸的將是一輩子。但在10年之後再來思索這些問題無疑是遲了,以你父親的話說,這不是聰明之舉,而是愚蠢的把柄了。在你父親鼓勵下,我對自己命運的擔憂變成了某種發狠和野心,有一天,我默默地把鋪蓋卷帶到了破譯室。你父親看見了,丟給我他寢室的鑰匙,要我把他的鋪蓋也捲過來。就是說,我們準備做垂死掙扎。以後我們就這樣同吃同住,形影不離。你父親一直迷信人在半夜裡是半人半鬼的,既有人的神氣又有鬼的精靈,是最容易出靈感的,所以長期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一般晚上8點鐘就開始睡,到半夜一兩點鐘起床,先是散一會兒步,然後就開始工作。這樣我們的作息時間基本上是岔開的,因此我很快發現了你父親一個秘密:睡覺時經常說夢話。
夢話畢竟是夢話,嘰嘰咕咕的,像個嬰兒在呀呀學語,很難聽得懂意思。但偶爾也有聽得懂的時候,只要能聽懂的,我發現說的多半是跟火密有關的。這說明他在夢中依然在思索破譯火密的事。有時候他夢話說得非常清楚,甚至比白天說的還要清楚,而道出的一些奇思異想則是極為珍貴的。比如有一天,我聽他在夢中喊我,然後斷斷續續地對我說了一個關於火密的很怪誕的念頭,說得有模有樣,有理有據,像給我做了一番演講。講完了,我感覺他說的這念頭簡直離奇透頂,卻又有一種奇特的誘人之處。打個比方說,現在我們把火密的謎底假設是藏在某個遙遠地方的某一件寶貝,我們去找這個地方首先要做出選擇:是走陸路還是水路,或者其他途徑。當時我們面臨的情況是這樣的,眼前只有亂石一片,一望無際的,看不到任何水面,所以走水路完全給排除了。走陸路,我們試了幾個方向走,結果都陷入絕境,不知出處在哪裡。正是在這種水路看不見、陸路走不通的情況下,你父親在夢中告訴我說:亂石的地表下隱藏著一條地下河流,我們應該走水路試試看。我覺得這說法非常奇特又有價值,嘗試一下,哪怕是錯誤的,也會長我幾分在你父親心中的形象。所以,第二天,當我證實你父親對夜裡的夢話毫無印象時,我便把他的夢話佔為己有,當作自己的觀點提出來,一下子得到了你父親的高度認可。
請記住,這是以後一系列神奇和複雜的事情的開始,前提是我“剽竊”了你父親的思想。然後,你想不到——誰也想不到,當我們這樣去嘗試時,簡直不敢相信,我們立足的亂石荒灘底下果然暗藏著一條河流,可以帶我們上路去尋覓想像中的那個地方。於是,我們整裝出發了。啊,真是不可思議啊,一個我們用十多年辛勞都無法企及的東西,最後居然如此陰差陽錯地降臨!
這是破譯火密最關鍵的一步,有了這一步,事情等於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還有二道重要的關卡是不能避免的:一是選擇哪裡上岸的問題,二是上岸後是選擇在室外找還是室內找的問題。當然,我現在說的這些都是打比方說的。所有的比方都是不真切的、蹩腳的,但除了這樣說,我又能怎麼說呢?老實說,如果不打比方,如實道來,不但你看來不知所云,而且你將永遠無緣一睹。我是說,如果我把我們破譯火密的具體過程如實說了,這封信恐怕難以在你的有生之年內解密。
話說回來,如果上面說的“兩個問題”一旦解決掉了,那麼我們無疑可以極大地加快破譯程序,也許轉眼間就會破譯。可如何來解決那兩個問題呢?我又寄望於你父親的夢話,很荒唐是不?荒唐也只有任其荒唐了,因為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渠道。於是,從那以後我一直很注意收集你父親的夢囈,凡是聽得懂的,不管跟火密有關無關,都做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