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玉成和老爸神情也是一滯,隨即恢復正常。
“小俊,別胡說八道。王所長那也是堅持原則嘛。”嚴玉成語氣嚴肅,打起了官腔。
“對對對,堅持原則,堅持原則。”我笑嘻嘻的,果然不再多說,拉起菲菲柔嫩的小手,蹦蹦跳跳走進小餐廳去了。興許我小大人的氣質頗令菲菲心動,居然並沒有將我的手甩開。
新任革委會正副主任攜家帶口首次來一招待所小餐廳用餐,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廚師更是打疊精神,拿出了平生絕藝,不一會就滿滿擺了一桌子菜餚。
“喝點酒?”嚴玉成徵詢老爸的意見。
老爸點點頭:“隨你的意思。”“嗯,就是我們縣酒廠自釀的苞谷酒吧?”老爸吃了一驚:“搞那麼狠?”向陽縣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物產不豐,工業更是凋敝,一九七三年興建的酒廠,算得是規模企業了,也就能釀一種酒——五十五度的苞谷酒。
“反正是湊興,多少隨意,不勉強。”這個規矩卻不是關照老爸,乃是針對嚴大主任自家。他的酒量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我要喝飲料。”我隨口說道。
大家頓時面面相覷,不知何謂。
我汗!
如今是一九七八年,哪來的什麼飲料?就是最普通的汽水,向陽縣也要在八一年才出現。
面對眾人怪異的目光,我面紅耳熱,好不羞慚,忙掩飾道:“我說的是甜酒。”所謂甜酒,乃是農家以糯米發酵的自制飲料,需要燒開了加點糖來喝。
老媽說道:“大熱天的,喝什麼甜酒?吃飯!”“哦。”我乖乖低下頭。待大家一動筷子,立即毫不客氣將一大塊紅燒肘子撈到自家碗裡,吃了個汁水淋漓。
“那個王友福,是怎麼回事?”嚴玉成喝了二兩不到的苞谷酒,臉就紅成了個關公,隨口問起王友福的事情。
解英憋了一肚子鳥氣,就在等這句話,於是仔仔細細將當日情形說了。老媽原本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老爸,見解英說了,也便沒了顧忌,在一旁添油加醋。
王友福要是躲在外邊聽到了,怕不要當場暈過去?
沒有了王本清這個後臺,嚴主任柳主任要發落他,那是輕而易舉。雖然要將他一擼到底有些困難,隨口一句話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偏遠公社去熬個三五年絕非難事。
嚴玉成和老爸的臉色難看起來。
任是氣量再大的人,老婆孩子受了人家欺負,也自按捺不住。
“這個王友福,欺人太甚!”嚴玉成一拍桌子。
我腦海中靈光一閃,笑著對嚴菲說道:“菲菲,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啊,什麼故事?”老媽忙喝止道:“小俊,伯伯正在講話,別打岔。”嚴玉成瞥我一眼,笑罵道:“臭小子,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每每這個時候,我要講什麼故事,又或者請教什麼典故,總是蘊含深意。嚴玉成已經熟知這個套路。
我不理他,繼續笑眯眯對嚴菲說道:“說的是楚漢戰爭之後,劉邦打敗了楚霸王,做了皇帝……劉邦和楚霸王你知道嗎?”可憐嚴菲一個十歲女孩,哪裡聽說過什麼劉邦項羽?自然是睜著漂亮的鳳眼,連連搖頭。
這要解釋起來,太費精神。無奈之下,我只得放棄。反正這個故事也不是真要講給她聽,她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劉邦當了皇帝之後,一直遲遲不肯封賞功臣。他手下那些大將重臣一個個心裡害怕……”“他們怕什麼呀?”嚴菲好奇地問。
我心中大樂。這小丫頭片子,倒深諳聽故事之道。儘管弄不明白,要緊時候卻知道如何捧場。
“他們怕劉邦殺他們的頭啊。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於是這些人就聚在一起商量該怎麼辦……”嚴玉成與老爸對視一眼,心裡已有些明白。
“劉邦封雍齒”的故事,他們或許也知道的。
“他們在一起商量的時候,恰好被劉邦和張良看見了,張良是劉邦的軍師。劉邦很奇怪,問張良這些人在說什麼。張良就很神秘地說,他們在商量造反的事情……”說到這裡,大家都停下筷子,認真聽我講故事。
“劉邦就嚇了一跳,連忙問張良怎麼辦。”“怎麼辦呢?”這回問話的卻是大姐。她上了初三,對歷史多少知道一些。
“張良可是絕頂聰明的人,當即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要他封賞功臣,尤其是要封賞雍齒……”“誰是雍齒呀?”嚴菲似懂非懂,卻也來了興趣。
“雍齒是劉邦的手下,以前得罪過劉邦。劉邦一聽就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