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見到我,都能給他意料不到的驚喜。兩位主任當然尚不至於將我當成可以坐而論道的朋友,這個“小天才”的定位,卻是跑不掉的了。
“割資本主義尾巴是割私人的尾巴,不是割公家的吧?”由一個七歲小孩嘴裡說出“割資本主義尾巴”所有人的嘴巴都張得老大,一時忘記了回答。
討厭,每次說話都要拐彎抹角,殘殺鄙人不少腦細胞。看來得給大夥來點狠的,將他們的驚訝詫異通通都堵回去。
“割資本主義尾巴,你……你又是聽誰說的?”我挺了挺胸,裝出很了不起的樣子,得意洋洋地道:“周伯伯說的。周伯伯可了不起啦,什麼都知道。還有啊,很多東西,書上都寫得有的。”嚴主任大笑起來:“哈哈,差點忘了,你有一位很了不起的先生呢。晉才,這倒是我們少見多怪了。人家小俊如今可是博學鴻儒啊,書讀得多呢。”我的牙又有點癢癢的。
嚴太爺不愧是嚴太爺啊,誇獎之餘還不忘戲謔小輩一把。
老爸撓撓頭,笑道:“那你說說,什麼私人公家的?”我眼望嚴主任,不說話。
嚴主任大手一揮,笑道:“嗨,小俊那意思是說,割資本主義尾巴是針對個人,不是針對集體。稻田養魚,咱們可以公家來搞。”“公家搞?”“不錯。整個大隊一起搞,收成也歸集體所有。”“那……收成之後,上繳公社多少,大隊自己留下多少?”“上繳?公社沒有投入,就不用上繳,全歸大隊所有。只要交夠今年的公糧就行了。”老爸是柳家山人,自然沒意見。
嚴主任辦事雷厲風行,說道:“晉才,你叫人把支書、大隊長都找來,咱們這就商量個辦法出來。別誤了節氣。”“姐夫你坐,我去叫……”小舅自告奮勇,飛跑出門去了。
不一刻,支部書記柳晉文和大隊長阮成勝先後趕到,自有一番寒暄。
嚴主任將稻田養魚的想法一說,支書和大隊長聽說有這等好事,自然沒口子答應,一齊向兩位主任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呵呵,養個魚也成政治任務了。
“買魚苗的錢有吧?”“有呢有呢,主任放心,買魚苗子的錢還是不愁的。”見他們商議怎麼放養,怎麼防止魚兒逃跑等等,都條條是道,我也跟著高興。看來到收割季節,不但有香噴噴的新米飯吃,還有香噴噴的煎魚吃了。
嚴主任吩咐著兩位下屬,一眼瞥見我狂吞口水的饞嘴模樣,不由心中一動。
“小俊,你剛剛說什麼?”我愣住了:“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啊。”“不是,你剛剛說……對了,你說摸著石頭過河,什麼意思?”“沒有啊,伯伯,我就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問我爸呢。”“少扯淡。你那點小心眼瞞得過我?”嚴主任既然將我正經當盤菜,我也就當仁不讓了。
“伯伯,柳家山養了魚,其他大隊要不要養?”“當然要養。整個紅旗公社都養起來。”“那……要是萬一養不活怎麼辦?魚兒生病怎麼辦?到時你可不能怪我。”“嗨,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伯伯是那種人嗎?在你眼裡,伯伯那麼沒擔當?出了問題怪在你小孩子家頭上?”我撓撓頭,嘻笑道:“我這叫醜話說在前頭,小心無大錯。”“鬼機靈……哈哈,小心無大錯……嗯……”嚴主任笑聲漸漸止歇。
“好一個小心無大錯!你這不是又在拐著彎提醒我吧?”我笑笑,給他來個預設。
“那好,咱就摸著石頭過河。每個大隊,先放個十畝二十畝魚苗,要是成功了,再大力推廣。”瞥我一眼,笑道:“到時候伯伯當真給你發獎金!”“謝謝伯伯,到時你請我吃肉。”唉……真是沒出息啊,就知道吃肉!
第17章 中央精神
稻田養魚一切順利,各大隊的鯉魚苗子、鯽魚苗子都和鄙人一般,茁壯成長。眼見得稻田裡魚兒成群結隊穿梭來去,一年到頭難得開一次油葷的鄉親們一個個喜笑顏開,沒口子誇讚公社嚴主任、柳主任。卻很少有人知道,嚴主任柳主任的日子,有些不大好過呢。
1977年2月7日,《人民日報》、《紅旗》、《解放軍報》的社論《學好檔案抓住綱》中提出了新的理論方針。
說的乃是“凡是領袖作出的決策,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領袖的指示,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兩報一刊按照時任黨中央主席、軍委主席的一號人物的要求提出來的。
前世的時候,我對政治不大關注。理由很簡單——輪不到。
我一個打工的草根階層,沒那資格。
然而這個理論方針,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只要是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