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我肩膀上說,“我什麼也沒有了,我想哭。”
我想觸電一樣的把她鬆開。
我知道她說的他是誰——她的第一個男人!我終於記起我和她分手的原因,那年我打破的那個玻璃杯,和今天她打破的這個一模一樣!
剛才還在幻想,現在我開始覺得我象小丑。不過是另一個人人的替身。或者,一直以來都是。
她驚訝的看著我,說:“你不想要我嗎?以前你抱著我的時候都要我的。”
我沒有說話。我發現我剛才抱的是一個打壞了的玻璃杯,那些玻璃碎片扎到了我的身體裡,況且剛才我抱得那麼緊!
我搖搖頭。轉身離開了。我不知道她在背後什麼樣的表情,也不知道我那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我第一次覺得,我真正的象個男人。
出門後,我發現,我的手指在流血——剛才,被那隻打壞的玻璃杯割傷的。
很疼。
村尾的龍眼樹
村子靠河,種的大多是竹子,少有大樹,曾經有過幾棵板栗樹,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死了。大概是因為村裡人老把牛給系在樹下,而風燭殘年的它們是被牛繩活的勒死的罷。
現在村子裡最老的樹,應該是村尾的那棵龍眼樹了,所以每當我要寫點關於樹的東西的時候,第一就想起那棵龍眼樹。
自我記事開始,那龍眼樹早已經不開花結果了,據說是氣候不合的緣故,也有人說是沒人施肥修剪的原因,總之它枝葉依然茂盛,但就是到了合適的季節,沒有龍眼吃。
在龍眼樹不遠的地方,有戶人家,應該說是有個人家,因為那家裡只有一個人,一個很老很老的老太太,背很馱了,要是不拄著柺杖,恐怕臉都要貼到地上了,她也是村尾最後一戶人家,距離最近的鄰居也有百來米。一個破房子,半邊蓋瓦,半邊蓋茅草,屋裡沒有地板,只有被踩實了的土地,下雨的時候,頂上漏的水把屋子弄得有少許的泥濘。不知是什麼時候,最後連茅草也被風吹走了,只有幾片老瓦和裸露的土牆。
我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老人,村裡人也不知道怎麼稱呼,總之她說的話和我們說的不同,她好象是個可有可無的老人,在村子裡沒有什麼交往,但是我必須要提到她,因為這棵龍眼據說是她家裡的祖業。
我們孩童總是調皮的,總是喜歡到樹上抓點知了,或砍下一個丫字樹叉,繫上兩根橡皮筋做成彈弓,每當這個時候,被老人發現了,她總是使勁的直起腰來罵我們,罵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然後我們靈活地從樹上跳下來,一溜煙的跑掉。
有時候跑了下來,躲到她的屋後,象木成這般大膽的,還會用彈弓在她那已經開裂的土牆練靶子,我們也不甘示弱,各種泥塊的往土牆上砸。從土牆上彈起的泥灰象電視裡打仗的片子裡那情形一樣。
我們雖然如此,每當過年過節的時候,家裡總還是讓我們這些孩子給那老人送點糧食、豬肉啊什麼的,可能是畢竟犯過錯,總有點心虛,我們推開她那厚厚的木門,進到陰潮的屋子把東西一放就跑,她發現了,依然在後面喊著我們聽不懂的話。現在想想,大概是等到龍眼結果了,要請我們孩子來吃的意思。
龍眼是不會結果了,連我們小孩子都知道。
我們依然折磨這不會結果的龍眼樹,每當聽見枝條“喀嚓”的聲音,老人依然拄著柺杖站在門口罵我們聽不東的話,木成依然會帶我們到她的屋後用彈弓打她的牆……
有一年,不記得是哪個拿了一個陀螺,陀螺隨即在孩子中間流行起來。
龍眼樹是十分適合做陀螺的,大家都開始謀劃砍倒龍眼樹。從家裡背了柴刀,十來個大小的孩子在木成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來到樹下,開始圈樹丫,木成分配說哪肢大樹丫是我的,哪肢是他的,分好後都象猴子一樣爬上樹,“哚哚”地砍。直到老人把我們的父母帶來。
最後總是免不了回家被打一頓,那次,是孩子和龍眼樹較量中最慘痛的失敗,家長們都不讓我們到龍眼樹下玩,更不讓我們爬樹,木成說他娘告訴他,那老人的兒子就是在那樹上摔下來死掉的,那樹上有鬼。
從此以後,我們經過村尾,都要繞著樹走,不敢再靠近,陀螺也就不了了之了。
後來,我們這批孩子們都長大了,求學的求學,出去的出去,帶領我們的木成已經去部隊當兵去了。老人的房子後面的那堵泥牆始終還是塌了,現在連瓦也少了很多,惟獨那棵龍眼樹粗糙的樹皮依然還粗糙,被我們砍過的枝條大都癒合了傷口,成了樹的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