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行進。貴先生忐忑不安,問辛馨:
“行嗎?”
辛馨胸有成竹:
“我原來幹特警的,飛車過頂這一套都是十拿九穩。”
元子問:
“這一路你熟嗎?”
辛馨說:
“我在絕縣公安局實習的時候,經常跑這一帶。有人要偷獵血光鳥,被當地人抓住後往死裡打,因此不斷有刑案。”
汽車爬上一道山崗,遍是山茶樹,車輪軋得亂石蹦彈。
顛顛簸簸總算進入一塊盆地,辛馨拉響警笛,尖銳的笛聲刺破了山村的寧靜,引起鳥驚犬吠。辛馨說:
“這是向當地人表明我們的身份,省得他們誤認為是來偷獵血光鳥的。”
眾人下車步行。
秋收後的田地裡農民正在冬播,到處黃土裸露,樹葉枯黃,顯得十分荒涼。
沿著一條桑樹夾道的田埂走過,幹活的農民在驚異地朝這邊張望。辛馨對著最近的幾個人喊:
“你們村幹部呢?”
一位中年農民便扯著喉嚨喊:
“大—公—,來—人—啦!”
不久從一座土牆瓦房那低矮的屋簷下鑽出個人來,頭上纏著黑帕子,鬍鬚蒼白,不大的一雙眼睛透著銳利的目光。辛馨走近他:
“我是公安,你是幹什麼的?”
那人說:
“我是村支書,村裡人叫我大公。”
辛馨說:
“領我們去看血光鳥!”
大公說:
“我帶幾把糧食。”
媽媽不懂大公的方言,貴先生便在一旁解說。
一會兒大公扛著小袋糧食出來,彎腰低頭只顧朝前走。
已是下午兩點鐘,陽光微弱地照耀著,冷風便勁吹。
走出一片竹林,眼前頓時感到電光閃亮般耀眼,火紅一片如熊熊燃燒的火焰。
草地上樹枝頭,渾身鮮紅的血光鳥或者伏地假寐,或者信步遊走,或者振翅雀躍,如團團火苗連成一片,壯麗得令人驚悸。
幾個人全激動得忘情歡呼。元子香香發力狂奔,直赴血光鳥群中。
血光鳥忽見來人,並不驚逃,反而齊湧過來,繞人雙腿親暱。
大公叫一人抓把糧食,口中大聲招喚:
“快來認喔,哪家來人啦!”
貴先生靠近元子,兩人席地坐下。一隻血光鳥過來,渾身不見一絲雜色,連眼珠也是鮮紅欲滴。
元子伸出雙手,血光鳥就溫順地撲進元子懷裡,扭過脖子瞪著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珠。淚水竟不住流淌,潮溼了臉頰的鮮紅羽毛,辯不出眼中流出的是淚水還是鮮血。
貴先生攤開手掌中的稻子,血光鳥並不啄食,仍是淚眼漣漣。元子問:
“你想說話嗎?”
奇怪的是,其它血光鳥並不蜂湧而至,似乎知道貴先生元子已經找到了親人,多餘的血光鳥便憂傷地低著頭緩緩離去。
貴先生揚手招呼,想再喚一隻過來。大公說:
“除非你倆分隔開一點,多少人紮在一堆也只會來一隻鳥,它們會認為你們是一家人。”
貴先生見元子十分動情,不想離開她去另外尋一隻。
血光鳥在元子懷裡忽然掙扎,然後仰躺下,伸直雙腿,頭枕在元子胳膊上。
貴先生拈一粒稻子遞到它尖喙前,它張開嘴,讓貴先生餵食。元子說:
“跟個調皮的寵物一樣。”
貴先生說,趕它走,看它還能不能找回來。
元子於是將它抱去混雜在鳥群中。
剛一轉身,它就跟著元子追趕過來。元子嚇唬它,它仍然要撲上來。元子激動得熱淚盈眶,一把抱起血光鳥。它將脖子搭在元子肩上,彷彿受了很大委屈,半張臉都溼透了。
那邊香香媽媽辛馨都各抱一隻血光鳥在喁喁私語,媽媽忽然悽楚地叫一聲:
“真像是我的高點回來了。”
一句話引得元子嗚一聲哭起來。
落霞燦爛地燃燒在天際,近處彷彿烈焰熊熊,遠處是群山連綿起伏,四周風吹草低,一聲牧笛悠悠迴盪……人間之美莫過於斯。
香香忽然站起來迎著秋風說:
“我唱一首《詩經》裡的歌,歌名叫《綿蠻》。歌詞大意是講一隻金絲鳥,要飛到很遠的地方去。它太辛苦啦,又怕飛得太慢,飛不到盡頭。所以它一邊飛一邊幻想,要有人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