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孟雪客氣地和他寒暄,同他握了手,在半尺遠近距離攝入眼鏡片裡的虛像上,他的臉上有不少皺紋——這人起碼有四十三歲,孟雪猜測。再看他身邊那女子,面若桃花,白裡透紅,比自己至少小五歲,只是那大粉色的衣著,破舊的牛仔褲暴露出她絕對不是上海本地人。在孟雪眼裡,江南女子不美,但很秀氣,很有靈氣,可她沒有。那個男人說話很吝嗇,只對孟雪說,這女子是他的女朋友,就什麼都沒說,甚至連名字都沒提。他們走出機場,上了一輛桑塔納轎車。老華開車。孟雪判斷,這車一定是老華的。
桑塔納在車水馬龍中穿梭了好一會兒才進入上海外灘,到了一座不抬頭看不到天的大廈前停下。孟雪明白,他們是想安排她在這裡住,她很想說,住這裡很奢侈,最好換個地方,但是,虛榮心像氧氣面罩,罩緊了嘴巴。進入豪華富麗的大廳,孟雪要到服務檯,方國豪說,他已經安排好了客房。孟雪正在疑慮方國豪是否也住在這家大酒店時,他們已經升上二十八層,進入一豪華套間。然而,跟進門的只有方國豪,老華和那女人走了。
“怎麼樣?”方國豪笑著問,“這裡還行吧?”
“好是好,”孟雪道,“是不是很貴?”
“沒關係!”方國豪詭秘地笑著說,“我出資……”
“那不行!”孟雪有些著急,“多少錢,我給你。”說著,邊把包放到床上邊掏錢邊說,“你住哪一個房間?”
那方國豪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孟雪身邊,從背後抱住了孟雪。
“我和你住在一起……”
“你……”孟雪猛力抽身,可是,她不但在做無用功,還做了負功——她已經被方國豪推倒在床上,裙子已經被他撩起來。
“你放開我——”孟雪徒勞地掙扎,“我要喊人了!”
那方國豪卻笑嘻嘻地說:
“才女,美人兒,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氣的女人,我怎能放過你?”
“噁心!”孟雪厲聲,“你放開我,否則,我要大叫了……”
那方國豪身子仍穩穩的,口裡嘟囔著:“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你越動,越增強了我的征服欲……”
孟雪被他的話牽扯,就在她停止掙扎的瞬間,一個異物就進入了身體……
孟雪從床上爬起來,用沾滿淚水的手,“啪”地扇了方國豪一個耳光,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我要起訴你強姦罪!”
方國豪看到孟雪如此盛怒,不敢怠慢,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孟雪,千萬別這樣,我愛你,真的,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你,我朝思暮想,就是想得到你——能夠得到你是我一生的榮幸!因為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我,我並不是一個遊手好閒玩世不恭的人,我曾經懷有遠大抱負,可是我的仕途屢屢被挫敗,而你,我佩服你,你雖然是個女人,但是,卻做出了我們男人都做不到的成就。在我的心裡,你是個全才,你就是人,是《聖經》裡的那個沒有劈成兩半的完人。我時常猜測一個女人何以成為一個理學博士,還能出文學作品。理學博士——我這輩子望洋興嘆,可你是……出了書,我這個科班出身的也是望塵莫及,可是你做到了……我真的很佩服你,可是我有多麼失敗!請你原諒我,我只有征服女人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成功的……我愛你,請你原諒我的愛!我求你了……”
方國豪的肺腑之言,聽起來誠懇直率有力,彷彿強酸一般軟化了孟雪那堅硬的心。隱隱地她覺得方國豪和自己同病——他仕途不順,而她自己不但仕途渺茫,更重要的是博士生黑暗期不知道何時能度過。可是他何以墮落到要在女人身上尋找成功的快樂和感覺?和他方國豪認識半年多,每一次都是他用調戲的話語挑逗她,而今天此刻,她頭一次聽到他內心深處的失落。孟雪深有感觸,她現在能夠一針見血地總結方國豪的失敗最主要的原因是個性過於外露,沒有一點內涵,這是一個頭領的禁忌。孟雪同情他如同同情自己,憐憫他如同憐憫自己,可是,她還憎惡他用征服女人證明自己成功的卑鄙做法!
“起來!”孟雪對仍跪在地上的方國豪厲聲道,“你這個人只適合做詩人!自由,無拘無束!野馬!不適合圈養!把自己往圈裡趕是自己拿繩套叫別人套脖子!”
此時方國豪的手機在地上大叫。他看看孟雪,孟雪斜瞟了他一眼,聲音裡依舊滿是憤恨:“接電話!”
方國豪拿起電話,是老華打來的。
“對不起。”方國豪似乎真摯地說,“我的愛是真心的,如果你不能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