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曾與人說過半個字?”
我以為聽錯,抬起眼來看他,卻只對上他深幽沉靜的目光。
我張了張嘴,待要說些什麼,終究是放棄了。只許久後望了望天,低頭走出了巷口。
032 路遇馬賊
兩日後我帶著曉風曉雪等人去長門園看了看,董偃所說果然不差,工頭跪在我腳底下將事情過程全部說明,我讓曉風賞了他們每人許多錢,以作安撫之用,並再三囑咐不得將此事洩露。工頭誠惶誠恐謝恩,允諾如有差池便以死謝罪。我倒不稀罕他為此送命,只不過提點兩下是必須的。
而他又再次提醒地道內岩石層所帶來的隱患,據他說失事的機率有百分之一,可我覺得我運氣並不會那麼差,不至於為了百分之一的事故發生率便要寢食難安,或者乾脆放棄這條路。
因此園建在城郊,離皇宮尚有數十里,是夜便宿在園內。
四周風景倒是甚好,秀木蔥翠雀鳥啼鳴,當年在建造時頗費了些心思,沿著地形造出了十分優美的一條建築線,直如一座小宮殿無二。只是因住人不多之故,蚊子未免多了些,即使放了紗帳也有漏網之魚,每等我稍有睡意便跑出來叮我的臉和手臂,到了半夜時我便已將還算光潔的臂上抓出了十數道紅印,於燭光下望去真真是觸目驚心。
於是我乾脆披了衣出來,坐在廊下與它們展開搏戰。
戰得累了便坐在欄杆上望著屋簷下掛著的宮燈,想起小時候曾經一起在後街老婆婆那裡學做燈籠的董偃。我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為我遮瞞園子裡這件事,當日我聽得隱隱約約的那句話,當中意思究竟是什麼,我竟有些分辯不出。
近來我總是容易想起往事,雖然大多數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人家說當你開始戀上回憶的時候便說明你已經老了,於是我想,上輩子二十三年的生命加上這輩子的八年,的確也稱得上老了。
在園子裡坐了半夜,直到黎明時分已實在是很睏倦我才回房。
這一覺便睡到日上三竿,如此一來便又耽誤了原定的回宮的時辰,過了晌午馬車才駛進城門。誰知又正碰上城東的馬市新開張,路上人多得連蚊子也通不過。大漢律法雖標示皇后車駕通行時任何人都得讓道,但我想等得他們疏通得來只怕太陽又將西斜,於是乾脆改道從另一邊通行。
這條路剛好是公侯們扎堆的地界,包括那天鬧事的竇暘也住在這裡。當中門楣最高,大門漆得最紅的那座宅子便就是他家。我此番乘坐的宮車因是四周敞開的簾篷式,所以當街情形看得十分清楚。
宮車再往前駛便就到了他家的西角門上,門口許多人進出其間。兩個高大的漢子穿著府裡僕人的服飾,邊交談邊從裡面走出,腰上還挎著兩把大刀。
“娘娘,”曉風忽然扯我的袖子,“你看左邊那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好像是那天夜裡想偷皇上御馬的那個盜馬賊!”
我聞言便也仔細望過去,兩人正好越走越近,雖然看到我們的隊伍通行時也頜首立在街邊不動,但相隔著兩丈來遠的短距離我還是看見了他臉上那顆極為醜陋的痣。當日的兩名馬賊並未蒙面,我對他們的相貌記得十分清楚,這長痣的人不是那夜給兩匹馬餵食的主謀又會是誰?
我抬眼望了望侯府門內,進出僕人們身上的服飾皆與這兩人毫無二樣,設害御馬的馬賊穿著府上的服飾這說明什麼?我張口怔然半晌,打定主意喚人停了車,然後讓劉春喊了那兩人過來。
等到他們訝異著走過來時,曉雪已拿了方帕子將我臉蒙上。
“你們是竇暘府上的什麼人?”等他們跪下行禮之後,我沒著急叫他們起來。
他們愣了愣,回道:“回娘娘的話,小的們是侯府裡的護院。”
事實真相簡直已瞭然在目,我聯想起當夜這賊子跟我說的那番狂妄的話,於是再也不能不信他們是受了竇暘的指使而來。如果沒有他的撐腰,絕沒有哪個平頭百姓敢當街大呼劉徹的名字。
我一時坐在車上矛盾起來,實在不知該不該將此事說給劉徹聽。此事絕對是以竇暘為首的外戚們看不慣劉徹不買他們的帳而設下的陰謀,少了這宗事劉徹將來也肯定會處置他們,但多了這件事只怕介時在太皇太后跟前卻有些不太好交待。
這卻有些難辦。
回了宮之後我還在琢磨此事,連丫頭們前來問我晚膳吃些什麼時我都答的是馬賊。而更絕的是她們居然接下來順著問我是要烤的還是要紅燒的,是要蔥香還是要醬香的,直把我問得瞧了她們有半盞茶之久。
而後我又開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