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七年……唔,寶襲想起來了,正是那一年,溫家上的京,而自己穿的越。
二月初一,國子監開,眾士子參拜孔子相。
之那後,溫家便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溫娘子無心再管寶襲的學業,一腦門子皆撲在了溫大郎的應試上。從衣袍筆墨到車馬出行,聞墨一天起碼要聽半個時辰的訓斥。如此高壓,讓寶襲直是搖頭,姑母大人殊不知高考前自殺殺人的應試生年年不斷。可溫大郎卻似乎十分坦然,該看書便看書,該休息便休息,連晚上熄燈的時辰都不曾與往日露出些許不同。
寶襲看之興嘆,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書了四個象樣的字,讓如弦交給了聞墨。
‘大將之風!’
溫大郎看著這四個字,嘴角微挑。雖然依舊沒什麼章法,可總歸比那日有了些模樣。字義寫的倒是不錯,只是可惜怕是出處如何,怕是二孃並不曉得。把紙放下,扭頭予聞墨講:“把《六韜》予二孃送去。”
一會子後,聞墨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冊立在了西廂門前。時日已晚,男僕不宜入內。如弦接了入內,不多時就聽見屋中似乎有嗆咳之聲。良久後屋門才再開啟,如弦低著頭再次遞來了一紙。聞墨掃眼一看,頓時抽抽。回屋奉予郎君案前,溫大郎看後當時笑出聲來。不多時後,西廂房的門再次被敲開,只是這次敲門的卻換成了如安如汶。二人抬頭一隻木箱進來,不等二孃說話,便將箱蓋翻了開來。
滿滿的一箱書冊,皆是剛才寶襲狂想四字真言的出處所在?
“郎君講,不求二孃明瞭,只年底讀完便已是上幸。”紅果果的鄙視。
自那日後,每日三食,寶襲都可以接收到來自阿兄的笑睨。
為此寶襲很悲憤,溫大郎卻甚是開心。箇中情由溫娘子事後也已知曉,歷代書香,對於試前心境溫娘子自是明瞭。大郎坦然是好,如此放鬆卻是更佳。
“這不是很好嗎?”涵娘知曉溫娘子心事,晚上伺候梳髮時便格外溫言:“二位少主盡皆大了,總象前兩年那樣彆著讓人知道了象什麼?如今兄妹相得,一家和氣。往後家裡添丁進口的,才會更加和順。”
溫娘子看著几上燈臺,緩緩的嘆出了一口氣。
隔日授讀時,寶襲發現自己所看書冊上竟然有了硃筆點頓。抬頭看向正位,卻見今日溫娘子並不曾離座,而是捧著一本手正在讀瞧。瞧那書卷模樣似乎是寶襲這幾日一直在看的詩經。只是不同於手中的這捲風篇,似是雅冊?左手還執著一隻硃筆。
當夜,溫大郎自學裡歸來後,收到了二孃遞來的條子。上面四個字‘父慈子孝’?
莞爾一笑,自書架上將《禮記》取了下來,翻至一頁,折了一角。命聞墨將此書送至上房。溫娘子接過,翻出角記。卻正是《禮記·禮運》篇:“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
四門學提前五日,便是休業。
二月十五,會試正啟。
天色幾近漆黑時分,寶襲便讓荊娘喚了起來。衣衫不再如平日那般簡素,而是取了湘色的窄襦、朱丹色的綾裙,幾不見花色,穆肅莊重。髮式也從丫髻換成了鬟髻。鐲子項飾一件不差!
先是不明,卻在被帶到二進的正堂中後便成了明瞭。
堂屋中央,高足案几後掛供著溫氏先人遺像,最中央的便是祖父虞國公溫彥博,左上首伯祖黎國公溫彥弘,右下首叔祖溫彥將。再往外側左處是這個身體的便宜老爹溫振,右側則是已經過世的叔父溫挺。論起模樣來倒是五像中最為清秀的一個了,怪道當初被尚了駙馬。只可惜年紀不大,二十出頭便早早的過世了,公主改嫁連個孩兒也未曾留下。若是有那麼一點骨血存世,也許姓侯的想那麼容易的掐溫家,就要掂量一二了。
時不與我,溫家之敗,實在是令人唏噓。
說是祭拜,卻也是壯行。
溫娘子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是領著大郎二孃給祖先上香祭拜。簡至極處,本身便已是一種肅穆。
溫大郎三日會試,溫家後宅中的燈火兩夜不曾微熄。寶襲位在西廂,都能聽到正屋中傳出的頌經木魚聲響。而寶襲這兩天專注的內容則是手中的這本《唐律》。
大唐朝並非想象裡傳說中的那般平和開化,等級制度十分嚴明。良民賤口,幾乎是生而註定。賤口想轉良,不是不能,只是太難。而良民卻也分三六九等。課戶不課戶是最簡單的區別法。雖然都需要交賦,可不課戶交的卻只是地賦,象寶襲曾經萬分想象的女戶,因無田便是不交地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