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襲垂頭,眼中瞭然卻又自嘲冷笑,又看走一次眼。
不過幸得無甚大錯,況且就如今這般事,說到這兒難道這個阿輝就認為已到絕境了不成?
“伶俐又如何?若是阿祖還在,又何用吾等操這些心,小心翼翼?浮萍本無根,所求又大,雖在情理之中,可到底比別人佔了便宜。既如此,被人緋議,早在溫氏意料之中。不敢當時稱辯,確有私心。只願長此以往,時日可證,溫氏到底是怎樣之臣!”
第110章 大明宮
“寶襲思念阿祖麼?”
晚間半睡之前,榻床左側的清河問出了那等言語。
這頭寶襲恆久無言,直待大家幾乎都快睡去時,才黯然道:“思念亦無用,寶襲並不曾見過阿祖。思念也無從思起。”
轉入五月,長安的天氣慢慢熱了起來。
端午龍舟宴後,又一界大唐學子溢滿了長安。太宗興趣,便在大明宮設了百花宴。邀京中六品以上官員家中年滿十五歲的嫡系子女及應界有功名在身的學子聚會一堂,共賞大明宮中叢花麗影。當然,也不忘扯了許多親近朝臣陪同之。往年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只是大多是后妃主持,喚后妃家眷小姑們進來玩樂,摻些宗室,好做一二門親事。可聖上這次的手筆確著實大!
五月初十,正值沐休。坊門才開,便見許多青車駿馬從各坊中紛湧而出,往大明宮而去。溫家馬車則走向有些相反,先往居德坊,在側門處看到了已經停好的公主鸞車。溫思賢下車,立在門邊相等。稍時清河與寶襲出來,身後跟著形容蒼白的駙馬程處亮。
“臣拜見公主,有勞公主照指家妹,感激不盡。”深深一揖相禮。
清河說來還是這般近的瞧溫大郎第一次,少年溫雅斯文,和煦有禮,讓人瞧著便心生喜歡。拍拍寶襲手:“去叫汝兄長起來,倒和本宮外道起來了。”寶襲含笑上之,與阿兄一道又行一禮。清河啐笑:“罷了,時候不早,勿得到末了臉面不好看。”
“諾。”
遂兩家人各上各車,公主車先行,稍後便跟了盧國公府車樣,溫家國公朱轅車先時相跟,在醴泉坊讓開拐道,直到過了佈政坊才又往北而行。可前後已經差了許多。國公制車寬闊,可寶襲還真是頭一次坐。又兼之聞墨蓉蓉兩個坐在外頭,更顯空當。算來已有兩個月沒有相見,乍乍這樣,連溫思賢都覺得有些尷尬。可這等事總不好讓女兒家開口,微笑掛麵才要說話,臂彎已經被摟住:“阿兄想二孃沒有?”
思及舊事,溫思賢噗的一下就笑了出來。回頭捏捏二孃面頰,想打趣卻心裡沉甸,有些憂色的面容瞞不過寶襲,想想問:“裴家給阿兄找麻煩了?”算是猜中,溫思賢點頭,可見二孃煞時惱了模樣,便又笑了:“勿怕!這事最終會是咱們贏,所以不需要怕。”便是中間受些委屈也是無妨,更何況溫思賢事先已經請清河公主把寶襲接走。外面便是鬧得天翻地覆,二孃在那裡是受不到一絲打擾的。
“阿兄。”因是猜測,嬌語裡帶了幾分哽咽。
溫思賢心裡也不好受,輕輕把二孃攬住,低喃:“阿兄以前對不住寶襲,讓汝受委屈了。是阿兄少年意氣!可以後再不會了。阿兄會護著寶襲的。”覺得綢衣上有些溼衣,溫思賢也不好受,可還是抬起寶襲嬌頰來,果然淚朦朦了,好笑打趣:“花了妝粉,醜死了。”
“才不,吾今日只塗了面脂,並不曾妝粉。”嬌蠻蠻的話聽在耳裡添在心房暖暖的,象是往日困憂煩惱皆有所值、又皆不見了。
沉默享寂一會兒,溫思賢才又道:“今日爾若遇長孫氏,不必再自謙,進退有度即可。”
寶襲擰眉:“不大好吧?長孫氏畢竟積深,況且太子又素來親近舅氏。”哪怕寶襲知道長孫家蹦蹦達不了幾天,可在那之前是萬不可得罪的。長孫無忌那仁兄連皇子公主駙馬都殺了一堆,何況溫氏。可這次阿兄不肯給任何解釋,只揪著小耳再說一次,寶襲只好認之。嘟著小嘴,甚是不悅的樣子,看得溫思賢心軟,好聲好氣哄道:“勿氣勿氣,二孃不是不喜那長孫晚麼?過了今日她便鐵定嫁不到咱家了。”
“真的?”二孃歡喜反問,溫思賢重重點頭,可稍時卻又見二孃沉鬱了下來,話聲不忍:“她並不曾得罪於吾,若是……”
二孃到底還是心軟!溫思賢十分憐惜,卻無力應承:“為兄管不了那麼許多,只姑母與汝兩個就已盡力,聖上欲行何事?做臣子的管不得。況且那中間許多事,太過繁複。她既享長孫尊貴,自會有所掣肘的。”
又是久時無語,馬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