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人,卻不想外頭竟一點動靜沒有。如弦如瑟捧著梳蓖釵環之物出來,荊娘小心翼翼的彎腰下身給坐在榻邊上的二孃梳妝。
聞墨立在門口,原本是一直低著頭的,可是眼風瞟過郎君的手側,漸漸捏成一個緊拳。不由得還是抬起頭來,看郎君,閉眼肅色。轉眼瞅向二孃,卻兀自楞住了。妝紅色的湖錦襖衣上杏梅點點,滾著玄色錦邊的絳紫色六幅裙子繡的是桃李芳菲,雙環望仙髻是二孃平時幾乎不梳的髮式,今日午時正後卻要祭祖,是故梳妝得無比端正。寶相花的頭釵四朵,只只嵌的皆是紅寶。一朵越綃做的魏紫華央央的頂在發後,隱隱的露出無限富貴來。衣是極好的,發是極好的,飾是極好的,卻全比不過那張好模樣。聞墨一慣是知道的,二孃比娘子還美。又知從聖壽寺歸來後,二孃長高了不少,往日懶得梳妝時不怎樣覺得,今日這般猛一打扮,卻讓聞墨突然憶起一件極要緊的事。二孃該到出嫁的時候了!
外頭的更漏又行敲過,已是二更三點了。
寶襲摸了摸固著端端的髮釵,立起轉了一圈,倒全結結實實的呆在自個的地兒。遂即嫣笑,過去拉起了溫大郎,嬌膩膩的笑問:“阿兄,二孃可美兮?”
溫大郎抬頭看了一眼,瞬時別開。臉上神色奇裡古怪,寶襲卻看之更笑:“時候不早了,總不好讓姑母等著。披氅。”兩件同款同色的猞猁皮披風,原是做了打算今年一起再去上元節玩的。嘻笑之聲似乎言猶在耳,關係卻搞成了這般模樣。溫大郎木然不語,隨著寶襲挽著臂膀拉著他一同走向外面。
屋外,尚是風急雪勢,甚至冽風比之前還劇上了幾分。
幾乎才一下階,寶襲的身子就晃了一下。溫大郎雖是文質,但到底是男兒,回手握住寶襲的手便穩住了二人的身形。風這樣大,傘是不能打的,好在荊娘剛才已有先知,二人皆戴上了兜帽。是故,也只臉上有些冷意罷了。溫大郎心中五味雜陳,又是男兒,不覺得太冷。可寶襲卻有些受不住,臉兒歪歪,藏進了阿兄的臂衣裡。左右後面有兜面擋著,臉兒卻緊緊的捂在氅衣上,自然沒得凍了。
溫大郎心中原苦澀,可瞧寶襲這模樣卻不禁笑了出來。一路半拖半摟著總算把這丫頭帶進了正院裡。廊下已有婆子守候,見大郎和二孃攜著來了,自是趕緊打起了簾子。
進得屋內,一番熱浪撲來,幾乎瞬時,寶襲覺得頰上溼了。而後,一方帕子捂了上來,抬頭看,卻是溫大郎。
“先把冰水抹了,不然白傷了皮色。”不只說,且連著動手,幾下便把化了的溫冷交夾的水漬盡皆抹了。退去氅衣,自有淨盤上來。溫大郎只是淨面淨手,寶襲卻還勻了一層面脂。當然,瞅溫大郎不經意時,點了一抹大的在頰上。惹來一記狠瞪,卻嬌妖的逗趣:“阿兄也要多珍惜皮色,不然娶不來嫂嫂,二孃何時才能當家阿姑?”
溫大郎臉上這次真得臊了通紅,狠狠的瞪著寶襲,可二孃卻似半點不怕似的,反而抹好了她自個兒後,笑著指溫大郎的臉頰。無奈的只有反抹了幾把,惹得二孃一陣輕笑。旁邊侍候僕婢幾個也均低頭輕顫。重重嘆了一息後,不禁捂額,甚是頭痛。臂彎再次傳來溫暖:“阿兄勿氣,二孃亦是為了阿兄好的。”嬌滴滴的語氣裡半絲淘氣也無,可在場哪個聽不出來?溫大郎抬步便走,二娘子笑嘻嘻的跟在其後,彷彿下晌之事根本不曾發生過。不知情的僕婦自然歡喜,可西院裡跟來的荊娘如弦卻是心思各異。
離子時尚有四點時候,且到溫娘子屋裡來做守歲。
涵娘備好了葉子牌,圍籠燒得熱乎乎的,本應是三人圍坐的。可二娘子卻突然撒起嬌來:“阿兄,吾玩不過姑母,阿兄與二孃一道。”半扯著袖子,乖蠻蠻的。溫大郎無語,溫湘娘卻自笑起:“你二人且著一夥又如何?姑母還怕了汝二人不成?”
“那且好,姑母先把金葉子拿出來。”寶襲答得快,溫湘娘回得更快:“論起金銀最是俗物,溫氏乃書香門弟,豈可與那些阿堵物交道?”
好象苗頭有些不好!寶襲如臨大敵般的抓緊了阿兄的袖邊。溫大郎左右看了看這二個溫女,頭自更痛。可火已架起,不從是不行的了。想想心思後,拍板定案:“輸者默書。”算是清香了吧?
卻不想姑母又添了一句:“默何書由勝者訂。”
這可是大大的不好了!寶襲哪裡是這兩個的對手,眼珠子東轉十二圈,右轉十三較,總算是想出一條:“題目便由吾來出。”
一語而出,滿屋靜寂,而後溫湘娘與溫思賢二人皆忍耐不住笑了出來。
溫湘娘點頭鼻子笑罵:“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