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事。』古應春將兩份電報遞給了他。
這兩份電報是《申報》駐北京的訪員發來的兩道上諭,第一道先引述順天府府尹周家楣,以及管理順天府的大臣,左都御史畢道遠的復奏,說奉旨徹查協辦大學士刑部尚書文煜在阜康福存款的經過,指出有一筆存銀四十六萬兩,其中十萬兩為前江西藩司文輝所有,而據文輝聲稱,系託文煜經手代存;另外三十六萬兩,帳簿上只注『文宅』字樣,是否文煜所有,不得而知。
象這樣的案子,照例『著由文煜明白回奏』。文煜倒說得很坦白,他在這二十年中,曾獲得多次稅差,自福建內調後,又數蒙派充『崇文門監督』,
廉傣所積,加上平日省儉,故在阜康福存銀三十六萬兩。
上諭認為他『所稱尚屬實情』,不過『為數稍多』,責成他捐出十萬一兩,以充公用。這十萬兩銀子,由順天府自阜康福提出,解交戶部。
『應春,』胡雪巖看完這一個電報以後說∶『託你跟京號聯絡一下,這十萬兩銀子,一定要馬上湊出來,最好不等順天府來催,自己送到戶部。』
『小爺叔,』古應春另有意見,『我看要歸入整個清理案去辦,我們似乎可以觀望觀望。』
『不!這是一文都不能少的,遲交不如早交。』
『好!既然小爺叔這麼說,我就照你的意思辦好了。』古應春又說∶『請先看了第二個電報再說。』
一看第二個電報,胡雪巖不覺色變,但很快地恢復如常,『這是給左大人出了一個難題。』他沉吟了一會問∶『左大人想來已接到「廷寄」了?』
『當然。』
『這裡呢?』胡雪巖說∶『明天《申報》一登出來,大家都曉得了。』
『明天還不會,總要後天才會見報。』
胡雪巖緊閉著嘴沉吟了好一會∶『這件事不能瞞七姐。』
『是的。』古應春停了一下又說∶『她說過,就怕走到這一步。』
『她說過?』
『說地。』古應春還能說出準確的日期,『四天以前跟我說的。』
『好!』胡雪巖矍然而起∶『七姐能看到這一步,她一定替我想過,有四天想下來,事情看得很透徹了。我們去同她商量。』
於是古應春陪著他復又上樓。腳步聲驚動了瑞香,躡著足迎了出來,先用兩指撮口,示意輕聲。
『剛睡著。』
古應春還未答話,胡雪巖已拉一拉他的衣服,放輕腳步踏下樓梯。回到書房的胡雪巖,似乎已胸有成竹,說話不再是瞻顧躊躇的神氣了。
『應春,你替我去跟沈蘭生打個招呼,看要怎麼謝他,請你做主。頂要緊的是務必請他不要張揚。』
『我剛才已經關照他了。』
『再釘一釘的好。順便到集賢裡去一趟,告訴老宓,我住在這裡。』胡雪巖又說∶『我趁七姐現在休息,好好兒想一想,等你回來,七姐也醒了,我們再商量。』
臥室中只有三個人,連瑞香亦不得其聞。七姑奶奶果然心理上早有準備,當胡雪巖拿電報給她看時,她平靜地問∶『是不是京裡打來的?』
『是軍機處的一道上諭。』古應春說∶『讓你說中了。』
『我變成烏鴉嘴了。』她問她丈夫說∶『上諭不是啥七個字一句的唱本,我句子都讀不斷,總還有不認識的字,你念給我聽!』
於是古應春緩慢地念道∶『現在阜康商號閉歇,虧欠公項及多處存款,為數甚巨。該號商江西候補道胡光墉,著先行革職;即著左宗棠飭提該員,嚴行追究,勒令將虧欠多處公私等,趕緊逐一清理。倘敢延不完繳,即行從重治罪。並聞胡光墉有典當二十餘處,分設各省,繭絲若干包值銀數百萬兩,存置浙省。著該督諮行該省督撫一一查明辦理,將此諭令知之。』唸完問道∶『聽明白沒有?』
『這還聽不明白?』七姑奶奶抬眼說道∶『小爺叔,恭喜、恭喜!比我
原來所想的好得多。『
胡雪巖一愣,古應春亦覺突兀,脫口問道∶『喜從何來?』
『朝廷裡把小爺叔的案子交給左大人來辦,還不是一喜?』七姑奶奶說∶『這是有人在幫小爺叔的忙。』
這一說,胡雪巖首先領悟,『真是旁觀者清。』他說∶『如說有人幫忙,一定是文中堂,他同恭王是親戚。』
『嗯、嗯。』古應春問他妻子∶『你說比你原來所想的好得多,你原來怎麼想的?』
『事情過去了,不必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