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是有見識、講道理、顧大局的人。朱太太,照你的面相,真所謂「地角方圓」,是難得的福相,走到一步幫夫運,著實有一番後福好享。』
說著,他將捏在手裡的一把銀票攤開來,三張『蔚豐厚』,一張『百川通』,這兩家票號在山西幫中居領袖地位,聯號遍佈南北,商場中無人不知的。
『朱太太,你收好。』
『古老爺,其實你給我阜康的票了好了。』
阿彩也知道阜康已經在清理,票款能收到幾成,尚不可知,所以如此說法,亦依舊是由於一種不願接受贈款的心理。古應春明白這一點,卻正好藉此道出胡雪巖的心境。
『朱太太,這四張銀票,是胡老爺身上摸出來的。不過一個多月以前,阜康的名氣比蔚豐厚、百川通響亮得多,而現在,只好用人家的票子了。你倒想,換了你是他,還人啥心思回想當初當了夾袍子來吃白肉的情形?』
阿彩爽然若失,慢條斯理地一面理銀票,一面說道∶『胡老爺自然不在乎這三千銀子,不過在我來說,總是無功受祿。』
『不是,不是!我想你們在城隍廟聽說書,總聽過韓信的故事,一飯之恩,千金以報,沒有哪個說漂母不應該收。』
『那,我就算漂母好了,人家問起來┅┅』
『喔,喔,』古應春被提醒了,急急打斷她的話說∶『朱太太,有件事,請你同朱老闆一定要當心,千萬不好說∶胡財神送了你們三千兩銀子。那一來,人家會說閒話。這一點關係重大,切切不可說出去。千萬,千萬。』
見他如此鄭重叮囑,阿彩自然連連點頭,表示充分領會。
『古老爺,』阿彩說道∶『我曉得你事情忙,不留你吃飯了。不過,古老爺,你要把府上的地址告訴我,改天我要給古太太去請安。』
『請安不敢當。內人病在床上,幾時你來陪她談談,我們很歡迎。』
古應春留下了地址,告辭出門,回想經過,自覺做了一件很瀟灑的事,胸懷為之一寬。
第十章 不堪回首
見了七姑奶奶,彼此都有隔世之感,兩人對望著,忍不住心酸落淚——一個月不見,頭上都添了許多白髮,但自己並不在意,要看了對方,才知道憂能傷人,尤其是胡雪巖,想到病中的七姑奶奶,為他的事焦憂如此,真忍不往想放聲一慟。
每一回見了面,七姑奶奶第一個要問的是胡老太太,只有這一次例外,因為她怕一問,必定觸及胡雪巖傷心之處,所以不敢問。但螺螄太太卻是怎麼樣也不能不問的。
『羅四姐呢?只怕也老了好多。』
『怎麼不是!如今多虧她。』胡雪巖接下來談了許多人情冷暖的境況。
七姑奶奶的眼圈紅紅的,不時有淚珠滲出來。
『息一息吧!』瑞香不時來打岔,希望阻斷他們談那些令人傷感的事,最後終於忍不住了,用命令的語氣說∶『要吃藥睡覺了。』
『喔,喔!』胡雪巖不免歉疚,『七姐,你好好兒息一息,心放寬來,有應春幫我,難關一定過得去。』
於是古應春陪著胡雪巖下樓,剛在書房中坐定,聽差來報,有客相訪,遞上名片一看,是電報局譯電房的一個領班沈蘭生。
『大概是杭州有覆電來了。』古應春將名片遞給胡雪巖,『此人是好朋友,小爺叔要不要見一見?』
『不羅!』胡雪巖說,『我還是不露面的好。』
『也好!』古應春點點頭,出書房到客廳去會沈蘭生。
書房與客廳只是一牆之隔,房門未關,所以古、沈二人交談的聲音,清晰可聞。
『有兩個電報,跟胡觀察有關,我特為抄了一份送來。』是陌生的聲音,當然是沈蘭生。
接下來便沒有聲音了。胡雪巖忍不住從門縫中張望,原來沒有聲音是因為古應春正在看電報。
『承情之至。』古應春看完電報對沈蘭生說∶『如果另外有什麼訊息,不分日夜,務必隨時見告。老兄這樣子幫忙,我轉告胡觀察,一定會有酬謝。』
『談不到此。我不過是為胡觀察不平,能效綿薄,聊盡我心而已。』
『是,是。胡觀察這兩天也許會到上海來,到時候我約老兄見兄面。』
『好,好!我告辭了。』
等古應春送客出門,回到書房時,只見他臉色凝重異常,顯然的,那兩個電報不是什麼好訊息。
『應春,』胡雪巖泰然地問。『電報呢?怎麼說?』
『競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