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馬逢時見個面,問一問他交談的情形,才好定主意。
正這樣轉著念頭,聽得有人敲門,便親自起身去應接。他跟唐子韶在應酬場中見過,是點頭之交,開門看時,果然是他,少不得要作一番訝異之狀。
『楊先生,』唐子韶滿臉堆笑地說∶『想不到是我吧?』
『想不到,想不到。請裡面坐。』楊書辦在前頭領路,進了堂屋,指著桌子說∶『唐朝奉,無歸不肥祿,你這份禮,我決不收。』
唐子韶似乎已經預知他會有這種態度,毫不在乎他說∶『小事,小事,慢慢談。』
楊書辦見他如此沉著,不免心生警惕,說聲∶『請坐。』也不叫人倒茶,自己在下首正襟危坐,是不想久談的神情。
『楊先生,聽說你要陪馬大老爺來查封公濟典?』
見他開門見山地發問,楊書辦卻不願但然承認,反問一句∶『唐朝奉,你聽哪個說的?』
『是輾轉得來的訊息。』
輾轉傳聞,便表示他不曾跟馬逢時見過面,而訊息來源,只有兩處,一是周少棠,一是慶餘堂的老朱。細想一想,多半以後者為是。
『請問,你是不是從慶餘堂那邊得來的訊息?』
這也就等於楊書辦承認了這件事,唐子韶點點頭說∶『是的。』
『那麼,老兄就是打聽這一點。』
『當然還有話要請教楊先生。』唐子韶問∶『請問,預備什麼時候來?
我好等候大駕。『
『言重!言重!這要問馬大老爺。』
由於活不投機,唐子韶不能吐露真意,不過他送的那份不能算菲薄的札,始終不肯收回,楊書辦亦無可奈何,心頭不免有欠了人家一份人情,協助馬逢時去查封公濟時,較難說話的困惑。
『楊先生,』唐子韶起身預備告辭時,忽然問出一句話來∶『我想請問你,同周少棠熟不熟?』
楊書辦沉吟了一下,只答了一個字∶『熟。』
『他同馬大老爺呢?』
問到這句話,顯得此人的交遊很廣、路子很多,也許前一天他與馬逢時、周少棠曾在酒店中一起聚晤這件事,已有人告訴了他,然則用一句『不大清楚』來回答,便是故意說假話,受了人家一份禮,連這麼一句話都不肯實說,唐子韶自然會在心裡冷笑。
以後如何是以後的事,眼前先讓唐子韶這樣的人對他鄙視,未免太划不來了。這樣轉著念頭,不由得說了實話∶『不算太熟。』
唐子韶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