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王有齡的關係,胡雪巖在南潯的兩天,極受優禮,到第三天東道主還挽留,胡雪巖因為鬱四有事請客,不能失約,堅辭而回。
早晨上船,過午到湖州,陳世龍在碼頭迎接,告訴他說,鬱四在沂園等他。
『好,我正要淴個浴。』
『我也曉得胡先生一定要淴浴。』陳世龍把手裡的包裹一揚,『我把胡先生的乾淨小褂褲、襪子都帶來了。』
這雖是一件小事,顯得陳世龍肯在自己身上用心,胡雪巖相當高興。一路談著南潯的情形,走到沂園。跟鬱四見面招呼過,隨即解衣磅礴,一洗征塵,頓覺滿身輕快,加以此行極其順利,所以精神抖擻,特別顯得有勁。
談了好些在南潯的經過,看看天色將晚,胡雪巖便問∶『四哥,你今天請哪個?是啥事?』
『很客氣的一位客人。』鬱四說著,便向放在軟榻前面的胡雪巖的那雙鞋子,看了一眼。
胡雪巖是極機警的人,立刻便說∶『我這雙鞋子走過長路,不大幹淨,恐怕在生客面前,不大好看吧!』
『自己人說老實話,是不大光鮮。不要緊,』鬱四叫過跑堂來說,『你到我那裡去一趟,跟四奶奶說,把我新做的那件寧綢襯絨袍子,直貢呢馬褂拿來。另外再帶一雙新鞋子。』
『何必?』胡雪巖說,『你新做的袍子怎麼拿來我穿?我的這身衣服也還有八成新,叫他們刷刷乾淨,也還可以將就。鞋子也不必去拿,回頭走出去現買一雙好了。』
鬱四沒有理他,揮揮手示意跑堂照辦,然後才說∶『你也太見外了,套把衣服算得了什麼?還要客氣!』
聽這一說,胡雪巖還能有何表示?丟開此事,談到他預備第二天就回杭州。鬱四還要留他,胡雪巖不肯,兩人翻覆爭執,沒有結果,而跑堂的已把衣服取來了。
『走吧!』鬱四說,『時間不早了。你到底哪天動身,回頭再說。』
『慢點!』胡雪巖看著那雙雙梁緞鞋和一身新衣服,摸著臉說,『要剃個頭才好,不知道辰光夠不夠?』
『夠,夠!你儘管剃!』
於是喚了個剃頭擔子來,胡雪巖剃頭修臉,重新打過辮子,才穿上新袍新鞋,裡裡外外,煥然一新,跑堂的打趣說道∶『胡老爺象個新郎官!』
『我呢?』鬱四介面問道∶『你看我象不象個「大冰老爺」?』
鬱四也是上下簇新,喜氣洋洋,很象個吃喜酒的冰人。
跑堂的還不曾介面,又出現了一個衣帽鮮潔,象個賀客佯的人,那是陳世龍。胡雪巖不覺詫異,『你怎麼又來了?』他問,『是找我有話說?』
陳世龍笑笑不響,只看著鬱四。於是鬱四說道∶『我請客也有他一個。走吧!』
第十八章
走了沂園,坐上轎子,陳世龍吩咐了一個地名,是胡雪巖所不曾聽說過的,只覺得曲曲折折,穿過好兒子長巷,到了一處已近城腳,相當冷僻的地方,下轎一看,是一座很整齊的石庫房子,黑漆雙扉洞開,一直望到大廳,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再細看時,簷前掛著宮燈,廳內燒著紅燭,似是有何喜慶的模樣。
『這是哪裡?』胡雪巖問。
『是我的房子。』
『幄!』胡雪巖靈機一動,『四哥,莫非今朝是你的生日?怎麼不先告訴我!』
鬱四微笑著點點頭說∶『你進去看了就知道了。』
走到裡面一看,有楊、秦兩位老夫子,黃儀、老張,還有胡雪巖所認識的錢莊裡的朋友,看見他們進來,一齊拱手,連稱『恭喜』。胡雪巖只當是給鬱四道賀,與己無干,悄悄退到一邊去打量這所房子的格局,心裡盤算,倘或地方夠寬敞,風水也不錯,倒不妨跟鬱四談談,或買或典,在湖州安個家。
這一打量發現了怪事,正中披了紅桌圍的條桌上,紅燭雙輝,有喜慶是不錯,但做壽該有『糕桃燭面』,供的應該是壽頭壽腦的『南極仙翁』,現在不但看不到壽桃壽麵,而且供的是一幅五色緙絲的『和臺二仙』。這不是做壽,是娶親嫁女兒的喜事。
『咦!』胡雪巖摸著報腦說∶『真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怎麼回事?』
這一回引得鬨堂大笑,笑聲中出現一位堂客,是阿珠的娘,梳得極光的頭,簪著紅花,身上是緞襖羅裙。胡雪巖從未見她如此盛裝過,不由得又愣住了。
『胡先生!』阿珠的娘笑道∶『恭喜,恭喜!』
胡雪巖恍然大悟,回身以歉意的聲音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原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