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番介紹,芙蓉只是皺眉,胡雪巖不知道她因何不滿,不敢魯莽,『沒有這個道理!至少該尊稱一聲小姐。』說著作了個揖,『芙蓉小姐!』
『不敢當。』芙蓉帶著羞意,還了禮,接著轉臉對阿七說∶『我先走一步了!』
『你不要掃我的興!』阿七一把拉住她,『我老早想到白衣庵去吃素齋,難得今天湊巧,又有人做東道,又有人陪我。』
芙蓉不響,自是默許了。胡雪巖便一疊連聲地說∶『好,好!我做個小東。不過白衣奄在哪裡?在它那裡吃素齋是怎麼個規矩?我都不知道。』
『我知道!』阿七介面答說,『不過,胡老闆,這個東道倒不是小東道!
白衣奄的素菜,湖州有名的,吃一頓齋,緣簿上總要寫五兩銀子才夠面子。『
『只要你吃得中意,五兩銀子算啥?』胡雪巖避開一步問道∶『轎子可是在山門外?』
『已經打發走了。胡老闆,拜託你到山門口去僱兩頂,白衣庵在西門城
腳下,轎伕都知道的。『
胡雪巖答應著,搶步先行,等阿七和芙蓉一出山門口,轎子已經傾倒轎槓在等著了。
但事情起了變化,芙蓉原已默許了的,突然變卦,說她的小兄弟在發燒,甚不放心,一定要回家。阿七自然不肯,無奈芙蓉的主意也很堅決。眾目睽睽之下,不便拖拖拉拉地爭持,於是胡雪巖反幫著她阿七,說不必勉強,改天還有相敘的機會。
『哪裡還有相敘的機會?』等芙蓉坐上轎子回家,阿七這樣埋怨胡雪巖,『我關照你不要叫我,你不聽!好好一頭姻緣,讓你自己攪散了!』
此時此地,不宜細談此事,胡雪巖自己認錯∶『都怪我不好。回家去說。』
一回到家,說鬱四到沂園『孵混堂』去了。好在通家之好,不避形跡,阿七便留胡雪巖吃午飯,談芙蓉的事。
『我已經露口風給她了,雖然沒有指出人來,不過你一露面,也就很清楚了。』阿七又說∶『她跟我的交情很夠,等我慢慢來說,一定可以成功。
哪曉得你心這麼急?現在事情弄僵了!『
『也不見得。』胡雪巖說,『也許是她心裡有數,所以不好意思。你不妨去探探她的口氣看!』
『當然!總不能就此算數。不過,很難!』阿七搖搖頭說,『我懂她的脾氣。』
『她的脾氣怎麼樣?』
『她也是很爽快的人,一肯就肯,說不肯就不肯。』
『我倒不相信!』胡雪巖心想,本來也還無所謂,照現在看,非要把芙蓉弄到手不可!不然傳出去便成了一個話柄。
不過這一趟是無論如何來不及了!且等年下有空,好好來動一番腦筋。
心裡存了這麼個主意,便暫且拋開了芙蓉,自去知府衙門訪楊、秦兩位老夫子辭行,準備再住一天就帶著黃儀回杭州。
『來一趟不容易,何妨多住幾天。』鬱四挽留他說,『你不是要在上海打局面,我有幾個南得的朋友,不可不文。』
這一說胡雪巖心思活動了。他一直想到南潯去一趟,因為做洋莊的絲商,南潯最多,一則應該聯絡一氣,以便對付洋人,再則洋莊方面還有許多奧妙,非局外人所知,他們也不肯隨便透露,現在有鬱四介紹,正好叨教。
於是他欣然答道∶『好的!我就多留兩天。』
『兩天?』鬱四慢吞吞地答道∶『也夠了。不過,我這兩天衙門裡有事,不能陪你,我另外找個人陪你去,就同我去一樣。』
『好的。什麼時候動身?』
『隨便你。明天一早動身好了。晚上我把陪你去的人找來,你們先見一見面。』
那人是鬱四手下的一個幫手,沉默寡言,但人頭極熟,交遊極廣。他姓劉,單名一個權字,原是南潯人。南潯劉家是大族,劉權以同族的關係,包收南得劉家的錢糧。以這樣的關係,陪著胡雪巖同行引路,可說是最適當的人選。
『你哪一天回湖州?』鬱四問道,『我們把它說定規!』
『我想兩天工夫總夠了。』
『明天,後天,好!你準定大後天回來,我有事要請個客,你一定要趕
到。『
『一定!』胡雪巖毫不遲疑地應承。
『那就拜託你了。』鬱四向劉權說,『老劉,你曉得的,胡老闆是王大老爺的好朋友。』
這是指點劉權,要把胡雪巖的這種特殊關係說出去,好增加聲勢,果然,『不怕官,只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