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同行拆息還便宜,照一般放款利息折半計算,當然也不需要什麼擔保。鬱四把聚成的檔手喊了進來,一問可以調撥三萬銀子,便即關照,馬上匯到杭州阜康。
談完『公事』,陳世龍談私事,把胡雪巖對阿珠的用心及處置,從頭細敘。鬱四覺得比聽書還要有味,從煙榻聽到飯桌上,再由飯桌聽到煙榻上。
聽完說道∶『老胡這個人,真要佩服他!做出來的事,別出心裁,真正漂亮!』
『四叔,』陳世龍說,『喜事總在年底,那時候發帖子,要你老人家替我出面。』
『那當然!』說到這裡,長嘆一聲∶『你倒好了┅┅』
這自是觸景生情,想起阿虎,陳世龍趕緊說道∶『四叔,你老人家不要難過!阿虎不在了,還有我侍奉你老人家。』
一聽這話,鬱四的眼圈紅了,也不知是傷子還是為陳世龍而感動?但終於強自振作起來,『小和尚!』他說,『你曉得的,我這個做四叔的,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現在事情過去了,也不必多說了。你現在成家立業,朝正路上走去,我高興得很,親事自然我來出面,一切都是我的。那四樣首飾,你打聽打聽看,老胡是花多少銀子辦的,我來還他。有我在,這筆聘禮不好叫他出。』
陳世龍自然感激。但他雖只跟了胡雪巖短短一段日子,因為人既聰明靈活,又是衷心受教,人情世故的閱歷上,大非昔比,此時心裡在想,自己是出於一番至誠,安慰長輩,而鬱四居然拿自己當親人看待,原是好事,但鬱家遲早要鬧家務,阿蘭姐正在動孃家的腦筋,自己再受鬱四的好處,叫別人看來,彷彿他也是乘虛而入,在打鬱四的主意,這個嫌疑不可不避。
避嫌疑猶是小事,眼前看樣子是阿蘭姐在替鬱四當家,買那四樣首飾也要千兩銀子,由鬱四捧出來還給胡雪巖,阿蘭姐知道了,心裡先將不舒服,
閒話可就多了!
『怎麼?』鬱四見他不作聲,倒真有困惑了,『那還有什麼話說?』
陳世龍已決定辭謝鬱四的好意,不過這話不知如何措詞?經他一逼,只好這樣答道∶『四叔!不是我不識拾舉,我是想爭口氣,這件事我要自己來辦。為來為去也是為四叔爭氣,說起來,四叔可以告訴人家,小和尚是自己討的親,我要替他出聘禮,他用不著。這不是四叔也有面子。』
江湖上講究面子,也看重『人貴自立』這句話,尤其是做長輩的,聽他這樣說,自然要嘉許,『你這兩句話,我聽了倒高興。不過,』鬱四又以告誡的語氣說,『你剛剛出道,不要別的本事沒有學會,先學會說大話。那就不對了!』
『我是實實在在的話。尤其是在四叔面前,說大話算哪一齣?』
『那麼,我倒問你。』鬱四很認真地,『你哪裡來的錢討親?你不是說四樣首飾是老胡替你買的嗎?』
『是啊!胡先生替我墊銀子買的,將來我分了花紅可以還他。如果是四叔替我出了這筆錢,將來我說拿了來還四叔,不是要捱罵了嗎?』
『那也一樣。你有了錢也可以孝敬孝敬我的!』
『那還用說?我有了錢不孝敬四叔,把哪個用?不過眼前要請四叔,幫我做過面子爭口氣,一切讓我自己來。』
聽了他的話,鬱四又高興、又困擾,高興的是他前面那兩句話,就算是米湯,心裡也舒服。困擾的是後面那兩句話,不管他,讓他自己去料理,是幫他爭氣做面子,出錢替他辦喜事,反倒不是!這成何話說。
雖不成話,卻駁不倒!鬱四把頭往後仰一仰,打量了陳世龍一番,拿籤子指指點點地說∶『兩三個月不見,我看你是變過了!長衫上身,倒也蠻象個「大二先生」的樣子,說兩句話,異出異樣,比上頭的「官腔」還要難應付。這都是你從老胡那裡學來的?』
其詞若憾,其實深喜,陳世龍笑笑不答,站起身來說∶『四叔,我還有幾樁事情,等著要去接頭。明天再來看你老人家。』
『明天到我家來,北門!』鬱四特地交代明白,接著又嘆口氣,『唉,這一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今天見了你,心裡好過得多。你晚上有空,最好再來一趟,我還有些話要告訴你,如果今天晚上沒空,明天上午一定來,茶店裡我這一向也少去,今天是為了等你,不然我也就在家裡孵孵算了,衙門裡的差使,我都想辭掉。沒有意思!』說著,搖頭不止。
鬱四居然連世襲的差使,都不想要了,可知心境灰惡。陳世龍於心不忍,頗想再陪他坐一會,說些夷場上有趣的見聞,為他遣愁破悶,無奈這一夭,從水晶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