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稱為∶『胡老闆,這趟到湖州來,專為辦這樁公事?』他指著那張稟帖問。
『這是一樁。』胡雪巖想了一下,決計跟他說實話∶『再想幫朋友開一家絲行,我自己也相買點絲。』
他一說,鬱四便已會意,收了湖州府和烏程縣的公款,就地運用,不失為好算盤,『不過,』鬱四問道∶『絲的行情,你曉不曉得?』
『正要向鬱四哥討教。』
『絲價大跌,買進倒正是時候,不過,要當心脫不得手。』
『喔!』胡雪巖說,『隔行如隔山,鬱四哥這兩句話,我還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這容易明白┅┅』
湖州的生絲有個大主顧,就是『江南三局』——江寧、蘇州、杭州三個織造局,三局規模相仿,各有織機七八百張,每年向湖州採購的生絲,數量相當可觀。等洪楊戰事一起,庫款支繼,交通不便,三局的產量已在減少,江寧一失,織機少了三分之一,蘇州臨近戰區,織造局在半停頓之中,就算杭局不受影響,通扯計算,官方購絲的數量,也不過以前的半數。加以江寧到蘇州,以及江北揚州等地,老百姓紛紛逃難,果腹亦不易,如何穿綢著緞?
所以生絲滯銷,價格大跌,進了貨不易脫手,新絲泛黃,越發難賣。
『真是!』胡雪巖笑道,『我只會在銅錢眼裡翻跟斗,絲方面的行情,一竊不通,多虧鬱四哥指點,不然冒冒失失下手,「溼手捏著乾燥面」,弄不清楚了。』
『我也不十分內行。不過這方面的朋友倒有幾個可以替你找來談談。』
鬱四略停一下又說,『他們不敢欺你外行。』
『那真正千金難買。』胡雪巖拱手道謝,『就託鬱四哥替我約一約。』
『自己人說話,我曉得你很忙,請你自己說,什麼時候有空?我替你接風,順便約好了他們來。』
『明天晚上吧!』胡雪巖又說,『我想請鬱四哥約兩位懂「洋莊」的朋友。』
鬱四心一動,『胡老闆,你的心思好快!』他由衷他說,『我實在佩服。』
『你不要誇獎我,還不知道洋莊動不動?如果動洋莊,絲價跌豈不是一個機會?鬱四哥,我們聯手來做。』
『好的!』鬱四欣然答道,『我託你的福。』
『哪裡?是我靠你幫忙。』
『自己人邯不必客套了。』鬱四有點興奮,『要做,我們就放工手來做一票。』
在別人,多半會以為鬱四的話,不是隨口敷衍,就是故意掉槍花,便胡雪巖不是這麼想,江湖中人講究『牙齒當階沿石』,牙縫中一句話,比有見證的親筆契約還靠得住。鬱四的勢力地位,已經表現得很清楚,論他的財力,即使本身並不殷實。至少能夠排程得動,這樣不就可以做大生意了?這個大生意有兩點別人所沒有的長處,自己的頭腦和鬱四的關係,兩者配合得法,可以所向無敵。
因此,胡雪巖內心也很興奮。他把如何幫老張開絲行的事,大致說了一遍,但沒有提到其中關鍵所在的阿珠。
而鬱四卻是知道老張,並且坐過張家的船的,『原來是老張!』他說,『這個人倒是老實的。他有個女兒,長得很出色。』
既說到這上面,胡雪巖不能再沒有表示,否則就不夠意思了。但這個表示也很難,不便明說,唯有暗示,於是他笑一笑說∶『開這個絲行,一半也是為了阿珠。』
『噢!』真所謂『光棍玲瓏心』,鬱四立刻就懂了,『你眼光真不錯!』
『這件事還有點小小的麻煩,將來說不定還要請鬱四哥幫忙。這且不談。
鬱四哥,你看這個絲行,我們是合在一起來做,還是另設號子?『
『也不必合開絲行,也不必另設號子。老張既是你面上的人,便宜不落外方,將來我們聯手做洋莊,就託老張的絲行進貨好了。』
老張的絲行連招牌都還未定,已經有了一筆大生意,不過胡雪巖也很漂亮,『既然如此,將來我叫老張在盈餘當中,另提一筆款子來分。』他說『這是小事。』鬱四說∶『胡老闆,你先照你自己的辦法去做,有什麼辦不通的地方,儘管來找我。等明天晚上約了人來談過,我們再商量我們合夥的事。』
就這樣素昧平生的一席之談,胡雪巖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合夥人。離了碧浪春,不遠就是恆利,那裡的檔手趙長生,早就接到了張胖子的信,知道胡雪巖的來頭,接了進去,奉如上賓。
談到本行,胡雪巖可就不如談絲行那樣事事要請教別人,略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