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問∶『他醉了沒有?』
『李七爺從不醉的。』
『喔!』胡雪巖很詫異,『他的酒量這麼大?』
『李七爺的酒量並不大,不過,他會得吃酒。』
『你這話倒有趣!』胡雪巖訕笑地說,『又說他會吃酒,又說他酒量並不大。』
『喔唷!胡老爺,你不作興「扳差頭」的!』妙珠的神態,聲音都嗲得令人發膩,『我是說李七爺吃酒上會變把戲。』
『我不是扳你的差頭,你說話真的有趣。』胡雪巖捧著她的臉說∶『吃酒還會變把戲,你自己想想,話可有趣!』
『真的!不作興瞎說。』妙珠問道∶『胡老爺,你跟李七爺熟不熟?』
『也算熟,也算不熟。』
『你自己呢?』妙珠反唇相譏,『說話也是一腳進、一腳出。』
『這有個說法,相交的日子不久,不能算熟,不過交情已很深了,所以也可以說是很熟。』
『熟了你就知道了,豁拳敬酒,你要當心李七爺,明明看他已經灌進嘴,實在是倒在地上,或者袖子裡。他曉得自己酒量的深淺,永遠喝到七分數就不喝了。不過,他不肯說一句話吃不下了,那時候┅┅』妙珠笑笑不再說下去,意思是到那時候,就有『把戲』看了。
這句毫不相干的閒談,在胡雪巖覺得極其有用,喝酒賭錢,最可以看出性情,照蹺腳長根這種喝酒的情形來看,顯然是個極能自制的人,但也是極難惹的人,到他不說做這件事,而逼著他非做不可時,他就出花樣了。
因此,胡雪巖對他仍不免引起了一兩分戒心。妙珠極其機敏,從他眼睛裡看出他神思不屬,隨即問道∶『胡老爺你在想點啥?』
『我在想李七爺吃酒的把戲,以後遇到這種情形,要防備他,不叫他變把戲。』
『不容易,李七爺花樣多得很,你防不住的。』
『喔!』胡雪巖的戒心更深了,『你們看,李七爺這個人怎麼樣?』
妙珠想了想答道∶『極能幹的。』
『他的脾氣呢?』
『一個人總有脾氣的。李七爺有佯好,脾氣不亂髮。我姐姐就歡喜他這一點。』
『你呢?你跟你姐姐是不是一樣?』
『是啊!』妙珠做出那種嬌柔不勝的神態∶『喔唷,碰著有種脾氣醜的客人,那麼,我們吃這碗飯,真是叫作孽,什麼傷人心的話都說得出來!』
『照這樣說,你也跟你姐姐歡喜李七爺那樣,會得歡喜我。』胡雪巖說∶『我是從不發脾氣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歡喜。』說著,一把抱住胡雪巖,而且深深吸氣,彷彿無端興奮得不克自持似地。
胡雪巖靜靜享受著那種溫馨的滋味,同時拿眼前的觸覺,與他以前有過肌膚之親的幾個女子比較,覺得妙珠別有動人之處。
芙蓉沉靜,阿巧姐老練,而妙珠有阿珠那種嬌,卻無阿珠未曾開懷的生澀味道。這樣想著,起了移情之念,便將此珠當作那珠,正好彌補了缺憾。
一番繾綣,萬種風情,胡雪巖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一覺醒來,紅日滿窗,第一件事,就是想到要上蘇州,但不知如何,一念及此,那顆心便往下一沉,就象小時候新年裡正玩得高高興興,忽然聽說蒙館裡開學那樣,真是一萬個不情願。
算了!他將心一橫,決定偷一天懶。於是翻個身又睡,只是枕上衾底,香澤猶存,繚繞鼻端,盪漾心頭,怎麼樣也睡不著了。
輾轉反側之際,驚動了在後房理妝的妙珠,輕輕走了出來,探望動靜。
胡雪巖從簇新的珠羅紗帳子中望出去,只見妙珠淡妝猶如濃抹,因為天生來唇格外紅,面板格外白,朝陽映照,猶如一株帶露的芍藥,而隔青帳子,又如霧裡看花,逗得他格外心癢,渴望著再親一親。
因此,等妙珠剛一掀帳子,他就伸子去拉,突如其來,動作又太猛了些,
妙珠真的嚇一大跳,『啐!啐!』她拍著自己的胸說∶『嚇得我來!』
『對不起,對不起!』胡雪巖歉意的賠笑,同時將身子往裡縮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真正是「猛門」老爺!』妙珠還在拍胸,『到現在我心還在跳!』
『哪裡就嚇得這樣了?』胡雪巖不滿地說,『我不相信。』
『不相信你摸摸看。』
胡雪巖便伸手摸到她胸前,一面摸,一面得意地笑了,這才讓妙珠發覺上了當,將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