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來!』胡雪巖拉住他說,『你怎麼樣下手,先說來我聽聽!』
『吉伯特聽了朱福年的話,自然以為千穩萬妥,買不成我們的貨色,至少可以買恆記的,有了貨色,當然要定輪船艙位裝貨。我就從輪船公司方面
去打聽,看他定了艙位沒有?『古應春又說,』貨色不在少數,一兩條船還裝不下,非先預定不可。所以一定打聽得出來的。『
『對!這個辦法好。』胡雪巖的腦筋極快,當時便說∶『除非他真的不想做這票生意,要做這票生意,不但要他照我們的價錢,額外還要他破費。』
古應春笑了。由於心情由沉重轉為輕鬆,所以戲謔地挖苦胡雪巖∶『小爺叔,你也真是,得著風就是雨!給不得你三分顏色,就要開大紅染坊了。』
『我說個道理你聽,你就曉得我不是胡言亂說。』
照他的判斷,吉伯特以為自己這方面遲早總會就範,所以輪船的艙位定好了不會退掉,如果能夠跟輪船公司接洽,以高價將吉伯特所定的艙位搶過來,則洋人買下了絲運不出去,又會來跟自己這方面情商轉讓,豈不又可以賺他一筆。
『這是如意算盤。』古應春說,『不過也不妨試試。』說到這裡,他觸類旁通,仍舊覺得胡雪巖的話極有用,『小爺叔,你說的辦法,恐怕行不通,不過我倒想到了,大可借這個說法,逼他一逼。』
『嗯,嗯!』胡雪巖意會了,點點頭說∶『你請吧!我等你的迴音。』
於是古應春去尋一個名叫陳順生的朋友,此人是他的同鄉,在太古輪船公司做買辦,專門負責招攬客貨承運。太古也是英國人的資本,怡和有貨色交運,當然委託太古。
一問果然,『不錯,有這回事。』陳順生答道∶『先是定了兩班輪船的艙位,到期說貨色還不齊,要延到下兩班,貼了四百兩銀子的損失。』
『那麼下兩班什麼時候到?』
『一班十天以後,還有一班要半個月。到埠卸貨裝貨,要十天工夫。』
陳順生問,『你打聽它是為什麼?』
託人辦事,當然要相見以誠,而且是同鄉好友,也不必顧慮他會『洩底』,所以古應春將跟吉伯特鬥法的經過,源源本本說了一遍,接著便託陳順生去『逼他一逼』。
『延過一次期,話就更好說了。』古應春低聲說道∶『我拜託你問一問吉伯特,貨色齊了沒有?到時候能不能裝船?如果不能,要趁早說,好讓太古另外去招攬客戶。』
『懂了。這個忙我可以幫你。』
『多謝,多謝。今天晚上我請你吃花酒,順便聽你的訊息。』
『這麼急?』
『拜託,拜託!』古應春長揖懇求,『務必請你就跑一趟。』
情面難卻,陳順生真的丟下了自己的事,去為古應春奔走。到了晚上在估情院見面,他帶來了吉伯特的訊息。
『他說等三夭看。如果三天當中沒有回話再談。』
『怎麼叫「再談,?』古應春問,『是談班期順延,還是根本就不要艙位了?』
『怎麼不要?當然要的!』
古應春聽得這個迴音,十分滿意。足見怡和洋和非買絲不可,而且在三天以內就會來談判。
這個看法,胡雪巖也認為不錯,但主張再逼一逼。
這就是請陳順生再跟吉伯特去說,有客戶求貨運艙位甚急,請他在三天以內,必須提出確實答覆,否則,吉伯特就得照約履行,即使放棄不用,亦
要照全價收費。
『這一逼還不夠。』胡雪巖又說,『我們還要想個辦法,讓吉伯特以為我們不願意跟他再做生意,他才會著慌,你看,我們是不是能夠另外找洋人接頭,虛張聲勢一番?』
『不行!洋人比我們團結,彼此都通聲氣的,而且哪個洋行做哪項買賣,完全聽他們國內指揮,不會突然之間改做別項生意。虛張聲勢瞞不過吉伯特。』古應春又說∶『倒是有個辦法,我們放個風聲出去,預備立一間號子,專做洋莊,直接寫信給外國廠家交涉。看吉伯特怎麼說?』
『這也是一個辦法。不過,』胡雪巖沉吟了一會說∶『俗語說得好∶』前半夜想想自己,後半夜想想人家。「吉伯特就算願意回頭,總也要有個」落場話「。大家的話都很硬,自己轉不來彎,我們要替吉伯特開條路子出來。
你說是不是?『
『我也想到過。就怕我們想轉圜,他以為我們軟弱,越發搭架子,豈非僵上加僵?』
對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