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細細說完,千叮萬囑∶『說話要當心,言多必失。』
『是了。你放心。』劉不才說,『問起來,我只說我在同裡,不清楚就是了。』
一條『無錫快』分班搖櫓,日夜不停,趕到南潯,劉不才上岸僱橋,直奔龐家。
來得不巧,也來得很巧,不巧的是龐二的老太太正做六十大壽,巧的是嘉賓雲集,象劉不才這副清客材料,正好派上用場。
到壽堂磕過了頭,龐二一把拉住他說∶『劉三哥,你來得好極。有幫客人,要你替我招呼。』
不用說,當然是賭客,劉不才的心跟手都癢了,但辦正事要緊。
這天是壽誕正日,前一天暖壽,下一天補壽,一共三天。遠道來的貿客,餘興未盡,少不得還要賭幾天,所以劉不才打算著,總得五天以後才能回上海。
兩天過去,他已結交了好些朋友。這兩天當中,他也確實賣力,根據客人的興趣,組合賭局,各得其所,皆大歡喜,大家都誇獎劉不才;主人也有面子,所以龐二對劉不才大生好感。第三天上午,賭局還未開場以前,特地到他下榻的小花廳來道勞。
道過謝,說些閒話,龐二提了胡雪巖,『老胡的禮數真周到。』他說,『昨天特為派了人來送禮,真正盛情可感,』
『應該的。』劉不才也很機警,答得十分漂亮∶『若不是那票絲弄得他焦頭爛額,照他跟二哥你的交情,一定還要趕來替我伯母磕頭拜壽。』
這一下倒提醒了龐二,皺著眉頭說∶『老胡長袖善舞,我最佩服他。何至於弄得如此!而且我也不懂,他是怎麼跟洋人搞決裂的?照朱福年說,他心太急了些,讓洋人看透他的實力,趁機「拿蹺」,不知道有沒有這話?』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他跟洋人打交道,都是一位姓古的經手,所以這方面的情形,我隔膜得很。』
『你是說古應春?這個人我也知道,極能幹的,洋人那裡的信用也很好。
老胡有他,如虎添翼,所以越發叫人弄不懂了。『
話要入港了,劉不才暗暗高興,表面上卻還是裝洋,『怎麼弄不懂?』
他問。
於是劉不才不慌不忙他說道∶『老伯母的大壽,理當效勞,只要用得著我,十天八天都要伺候。不過,我是雪巖特地派來的,有封信,請二哥先過目。』
龐二拆開信,一目十行,匆匆看去,還未看完,就連聲答說∶『小事,小事,朱福年今天也要來的,我關照他就是。』
這封信是要從容尋味,才能看出名堂,照眼前的情形,龐二哪裡有心思細琢磨?看起來古應春的這番精心構思,變成『俏媚眼做給瞎子看』。自己雖守著『言多必失』之誡,未便多說,但這意外的情形,應該通知古應春,好作個準備。
打算停當,便即擺出欣然的顏色∶『二哥肯這樣幫忙,我的差使也好交代了。上海還在等我的迴音,我寫封信叫原船帶回去,回頭再來幫你招呼客人。』
『何必你親自去跑。』龐二說道∶『船在哪裡?你寫好了信,我派人替你送去。』
『不必,不必!』劉不才答道∶『我本來是打算原船回去的,現在總還得住兩天,船上的東西,要收拾收拾,還是我自己去一趟的好。』
聽他這樣說法,龐二隻得由他,派了一名傭工,又派了轎子,送他到碼頭。劉不才先在船上收拾好行李,關照龐家的聽差押著走,然後在艙中寫好一封信,叮囑船家即時趕回松江,送交尤五。
『應該可以做得極出色的事,為啥弄得這樣子狼狽,我就不懂。我想,以老胡和姓古的手腕,加上老胡跟我的實力,我真不相信搞不過洋人!』
『是啊!』劉不才做出被提醒的神氣,眨著眼,皺著眉說∶『照規矩說,不應該如此。到底啥道理,這趟我回上海倒要問問他。』
『我們一起走。』龐二立即相邀,『我早就要走了。只為家母的整生日,分不開身,還有幾位比較客氣的朋友,明天都要走了,快的話,我們後天就可以動身。』
案頭正好有本皇曆,劉不才隨手一翻,看到後天那一行,一個大『宜,字下,密密麻麻的小字,不問可知是黃道吉日。看皇曆有句俗語,叫做』呆人看長行『,長行的都是宜什麼,宜什麼,如果是個』破日『,只有短短一行,四個大字∶』諸事不宜『。
『後天宜乎出門。』他正好慫恿,『過了後天,就得隔五天才有好日子,我常在外面跑,無所謂,你好久不出門了,該挑個好日子。』
『那,』龐二略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