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措詞,反令胡雪巖不安,便問一句∶『妙珠呢?怎麼不見她的面?』
『會來的!會來的!』妙珍問道∶『時候不早了,是馬上開飯,還是先
用些點心?『
『點心可以省了,酒也不必,就吃飯吧!』
古應春是有心來做『串客』的,便順著他的意思說∶『對!天氣大熱,酒,免了。』
『這樣吧,吃點「楊梅燒」,是我去年泡的,一直捨不得吃,今天請請胡老爺。』
『那好。』古應春又改了口氣,『楊梅燒可以祛暑,不妨來一杯。』
於是在一張大理石面的小圓桌上,妙珍親自安席,烏木銀鑲筷,景德鎮的瓷器,餐具相當精緻。等擺上冷葷碟子,妙珍親手捧出一個白瓷壇,開啟布封口,一揭蓋子,便有一股醇冽的酒香透出來,這種用洞庭山白楊梅泡的高粱酒,酒味都到了楊梅里面,其色殷紅的酒,甜而淡,極易上口,最宜於這種初夏午間飲用。
坐定斟酒之際,妙珠翩然而至,不施脂粉,只梳一個烏油油的頭,插著一排茉莉,情影未到,香風先送,走到席前,從劉不才招呼起,最後才輕輕地喊一聲∶『胡才爺!』秋波流轉,盈盈欲淚,但彷彿警覺到此時此地,不宜傷心,所以極力忍住,低著頭坐在胡雪巖身邊。
包括胡雪巖在內,誰都不提這天黎明時分,性命呼吸的那一段事故,妙珍也放出全副本事,手揮五絃,目送飛鴻般,應酬得席面上非常熱鬧,但彼此的視線,總離不開妙珠,她不知道是別有幽怨,還是不好意思,一直低著頭,偶爾揚眉,飛快地看胡雪巖一眼,不等他發覺,便又避了開去,實在猜不透她是什麼意思。
在胡雪巖卻是別有滋味在心頭,想起一早跟她說的話,對她的態度,自覺過分,不免歉疚,便悄悄從桌子底下伸過一隻手去,想握住她的手,她靈得很,拿手一移,讓他撲了個空。
越是這種帶些負氣的動作,越使胡雪巖動情,便笑嘻嘻地問道∶『還在生我的氣?』
『我哪裡敢?』
『不是什麼敢不敢!』古應春介面,『妙珠根本沒有生氣,是不是?』
『是啊!』妙珍也說,『好端端地生什麼氣?妙珠!』她努一努嘴。意思是胡雪巖的酒杯空了,要妙珠替他斟酒。
妙珠遲疑了一下,取起酒罈中的銀勺子,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