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同時事實上也無法相許,加以這幾天身心交疲,不耐煩多作糾纏,所以乾脆回絕。
看起來胡雪巖也有些負氣,但論道理,妙珍是骨肉連心,疼她妹子,說幾句氣話是可以原諒的。不過,胡雪巖身心交疲,肝火不免旺些,似乎也是情有可原,反正都是一時情緒不佳,事後自然相互諒解,旁人亦可以代為解釋得清楚的。癥結是在『事實上無法相許』這句話,不能不問。
『小爺叔,你有啥難處,說來聽聽。』古應春問道,『可是我們那位嬸孃那裡說不通?』
『正是!為了芙蓉,大打饑荒,至今還不曾擺平,我何苦又惹麻煩?』
古應春想了一會說∶『這總有辦法可以弄妥當。最主要的是,你到底喜歡不喜歡妙珠?』
這話叫胡雪巖就難回答了,既不願作違心之論,也不肯公然承認,顧而言他他說∶『還有一層,我這趟是帶著芙蓉來的,當著她在這裡,倒又弄上一個人!你想想,她心裡是何滋味?再說,我對劉三爺也不好交代。』
古應春旁觀者清,聽他這兩句話,立刻了解了他的本心。他是喜歡妙珠的,杭州的那位太太,也不足為礙,只礙著芙蓉,一時做不成這件『好事』。
『你說的是實話,我懂了。』古應春提出警告∶『妙珠一片痴心,如果落空,說不定還會第二次的舉動。好好的日子不過,弄件命債在身上,太划不來了。』
『命債』二字,說得胡雪巖悚然一驚,極其不安,搓著手說∶『世上真有那樣傻的人,連性命都不要?』
『說不定的!』古應春又正色說道∶『她第一次真的上吊死了,倒也罷了,第二次出毛病,就是你見死不救,良心上一輩子不安。』
胡雪巖幾乎一夜不曾睡,又遭遇了這些驚嚇煩惱,只覺得頭痛欲裂,神思昏昏,於是老實告訴古應春,他必須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睡一覺,託他代為敷衍珍珠姐妹,一切都擺到下午再談。
要尋清靜之處,自然還是朱老大家。到了那裡,從後門人內,走到自己臥室,關照朱家派來詞候他的傭工,謝絕訪客,然後關緊房門,解衣上床。
他實在是累了,著枕使即人夢,直到中午才起身。
劉不才就在他外屋喝茶守候,聽見響動,便來叩門,等胡雪巖開了門,他第一句就問∶『怎麼會險險乎鬧出人命來?』
經過一覺好睡,胡雪巖的情緒穩定了,腦筋也清楚了,不先答他的話,卻問到古應春∶『老古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我就是聽他說的。』
『那麼,俞老跟尤五他們也知道了,』
『自然。』劉不才說,『大家都有點派你不是。』
胡雪巖在心裡說∶別人都可以說我薄情,派我的不是,唯獨你不能!這樣想著,口中便問了出來∶『你呢?』
『我無所謂!你的事跟我不相干。』
這表示胡雪巖果真要娶妙珠,他亦不會反對。將來如何,雖不可知,但總算去了一個小小的障礙,自是可令人安慰的。
不過這件事到底是『閒事』,胡雪巖決定採取敷衍的態度,先拖著再說。
眼前還有許多正經事要辦,因而當機立斷地作了決定∶『你去收拾收拾行李吧!我們今天就回蘇州,交代了長根的大事,趕緊回上海。』
『 今天走怕不行。』劉不才說∶『我聽尤五說,今天晚上他們要公請你。』
『公請?』胡雪巖詫異∶『為什麼?』
『總有話跟你說。此刻他們關起門來,不知在商量什麼?』
這讓胡雪巖想起來了,急急問道∶『長根來了沒有?』
『自然來了。』劉不才說,『他這兩天最忙了。據說,一早到盛澤去了一趟,特地趕回來的。』
胡雪巖點點頭∶『今天是他們幫裡有事要談,外人不便插足,我們也不必打攪他們,你把考古去找來,我們尋一處地方,一面吃飯,一面談談我們自己的事。』
等把古應春找了來,他建議仍舊到妙珍那裡去盤桓,因為她自知失態,異常惶恐,託古應春無論如何要將胡雪巖請了去吃午飯,好讓她有個賠罪的機會。
不去是逃避麻煩,而麻煩往往是越避越多,胡雪巖此時的心情已大不相同,想了一下,毅然決然地答道∶『也好!我倒要聽聽她怎麼說?』
於是三個人安步當車到了妙珍那裡。她的神態前倨而後恭,口口聲聲∶『胡老爺不要動氣,妙珠年輕不懂事。』又說∶『千不看,萬不看,看李七爺面上,當沒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