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怪我自己不好。』
『亡羊補牢,尚未為晚。』烏先生說,『如果決定照這條路子去走,場面還是要繃住,應該切切實實打電報通知各處,無論如何要想法子維持。好比打仗一樣,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守到底。』
『說得不錯。』胡雪巖深深點頭∶『烏先生就請你來擬個電報稿子。』
包先生義不容辭,桌上現成的文房四寶,鋪紙伸毫,一面想,一面寫,寫到一半,楊師爺來交卷了。
楊師爺的這個稿子,措詞簡潔含蓄,但說礙不夠透徹,胡雪巖表面上自然連聲道好,然後說道∶『請你放在這裡,等我想一想還有什麼話應該說的。』
也就是楊師爺剛剛退了出去,螺螄太太就回來了,帶來一個頗令人意外的資訊∶『德藩臺說,他要來看你。有好些話當面跟你談┅┅』
『你為啥不說,我去看他。』胡雪巖打斷她的話問。
『我怎麼沒有說?我說了。德藩臺硬說他自己來的好。後來蓮珠私下告訴我,你半夜裡到藩臺衙門,耳目眾多,會有人說閒話。』
聽這一說,胡雪巖暗暗心驚,同時也很難過,看樣子自己是被監視了,從今以後,一舉一動都要留神。
『德藩臺此刻在抽菸,等過足了痛就來。』螺螄太太又說∶『密碼沒有發,不過他說他另有辦法,等一下當面談。』
『喔。』胡雪巖又問∶『我要到南京去的話,你同他說了?』
『自然說了,只怕他就是為此,要趕了來看你。』
『好!先跟他談一談,做事就更加妥當了。』胡雪巖不避賓客,握著她的冰冷的手,憐惜他說∶『這麼多袖籠,你就不肯帶一個。』
螺螄太大的袖籠總有十幾個,紫貂、灰鼠、玄狐,叫得出名堂的珍貴皮裘她都有,搭配著皮襖的種類花式來用,可是在眼前這種情形之下,她哪裡還有心思花在服飾上?此時聽胡雪巖一說,想起這十來天眠食不安的日子,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趕緊轉身避了開去。
『羅四姐,你慢走。』胡雪巖問道∶『等德藩臺來了,請他在哪裡坐?』
『在洋客廳好了。那裡比較舒服、方便。』
『對!叫人把洋爐子生起來。』
『曉得了。』螺螄太太答應著,下樓去預備接待賓客。
洋客廳中是壁爐,壁爐前面有兩張紅絲絨的安樂椅,每張椅子旁邊一張茶几,主位這面只有一壺龍井,客位這面有酒、有果碟,還有一碟松子糖、一碟豬油棗泥麻酥,因為抽鴉片的人都愛甜食,是特為德馨所預備的。
『這麻酥不壞!』德馨拈了一塊放在口中,咀嚼未終,伸手又去拈第二塊了。
在外面接應待命的螺螄太太,便悄悄問阿雲∶『麻酥還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我是說湖州送來的豬油棗泥麻酥。』
『喔,』阿雲說道∶『我去看看。』
『對,你看有多少,都包好了,等下交給德藩臺的跟班。』
阿雲奉命而去,螺螄太太便手捧一把細瓷金鍊的小茶壺,貼近板壁去聽賓主談話。
『你要我打密電給徐小云,不大妥當,軍機處的電報,盛杏蓀的手下沒有不照翻的,這種加減碼了的密碼,他們一看就明白了。』德馨又說∶『我是打給我在京的一個朋友,讓他去告訴徐小云,你有事託他,電報隨後就發。』
『那麼,我是用什麼密碼呢?』
『用我的那本。』德馨說道∶『我那個朋友心思很靈,編的密碼,他們破不了的。』
胡雪巖心想,照此一說,密碼也就不密了,因為德馨不會把密碼本惜給他用,擬了稿子交出去,重重周折,經手的人一多,能免秘密洩漏,反為不妙。
與其如此,不如干脆跟他說明白,『曉翁,我想託徐小云替我在那些都老爺面前燒燒香,快過年了,節敬從豐從速,請他們在家納福,不必管閒事,就是幫了我的忙。這些話,如果由曉翁來說,倒顯得比我自己說,來得冠冕些。』他問∶『不曉得曉翁肯不肯幫我這個忙?』
『有何不可?』
『謝謝!謝謝!』胡雪巖問∶『稿子是曉翁那裡擬,還是我來預備?』
德馨此來是想定了一個宗旨的,胡雪巖的利益,到底不比自己的利益來得重要,但要顧到自己眼前的利益,至少要顧到胡雪巖將來的利益。換句話說∶他可以為胡雪巖的將來做任何事,藉以換取胡雪巖保全他眼前的利益,所以對於致電徐小云的要求,不但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