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部分(2 / 4)

小說:胡雪巖 作者:溫暖寒冬

『請問∶古太太你的「小爺叔」是哪個?』

『還有哪個?不就是你老早認識的胡雪巖,鼎鼎大名阜康錢莊的老闆。』

羅四姐又驚又喜。她也聽說過,阜康福錢莊的老闆,就是從前在張胖子那裡做夥計的胡雪巖,一直想打聽,苦無機會。不想真的有這回事。

『羅四姐,』七姑奶奶說,『你聽我叫他小爺叔,就曉得我們是自己人,你一定要請到我那裡去坐一歇。你當年待我們小爺叔的好處,他也跟我說過。等下他也要來的。』羅四姐心想∶胡雪巖倒真是有良心的![奇+書網…QISuu。cOm]就這一轉念間,心裡頓時七上八下在翻動了。

『羅四姐,』七姑奶奶催問著∶『你肯不肯賞面子。』

『唷,古太太,你的話太客氣了。真正不敢當。』

於是七姑奶奶向喪家致意告辭,將羅四姐主婢二人帶回家。一看她家的氣派,七姑奶奶又熱心伉爽;羅四姐決心要結交,因而改了稱呼,同時深談身世。

原來羅四姐當年隨父母逃難,轉徙千里,流離途中,父母雙亡;孑然一身,不是了局,只有擇人而事——結伴同行,一共有三家,其中兩家都有個尚未婚娶的廿來歲的兒子,當然亦都時時在找機會向她獻殷勤。這兩家一富一窮,而羅四姐挑了窮的那家,姓程,是獨子。

『七姐,我是因為他雖窮,肯上進;只要他肯上進,我就有把握幫他出頭。再說,上頭只有一個老孃;不比另外一家,父母雙全,還有三個兄弟,兩個妹妹,嫁過去做媳婦,一定象頂石臼做戲,吃力不討好。』『羅四姐,換了我,也會象你一樣,寧願挑這一位。』七姑奶奶早就發現她鬢邊戴一朵白頭繩結的菊花,卻故意問說∶『我們程姐夫呢?幾時請過來見一見。』

『不在了。』羅四姐悽然說道∶『是前年這個時候去世的。』『可憐,可憐!』七姑奶奶緊握著她的手,但有無言的慰藉。

『說起來也怪我不好。』羅四姐說∶『他學的是刻字匠手藝。有一回他跟我談起,說是長毛打到杭州的前兩年,鄉試考舉人,他跟他師父一起到考場裡去刻題目紙,熬夜熬到天亮,心裡在想∶』我也讀過書,一樣是熬夜,為啥不是去考舉人,坐在這裡當個低三下四的刻字匠。人家舉子寫錯了字,頂多貼出『藍榜』;我刻錯一個字要打手心,『吃生活』?「我就說∶『你果然有心,把招牌收起來,好好兒讀書。開門七件事都是我管,用不著你費心。他真的就聽我的話,三更打燈五更雞,悶倒頭讀書——』『羅四姐,』七姑奶奶打斷她的話問∶『你這開門七件事,怎麼管法?』

『我繡花。不光是繡花,還替繡莊去收件;到後來做「小包」,一批繡貨包下來,再分給人家去做,日子過得很舒服。七姐,上海灘繁華地方,遍地銀子,只要你肯花功夫去撿。

不瞞你說,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餓死的人。餓死的人是有,那是因為有錢買不到米,不是沒有銅錢買米。這不一樣的。七姐,你說是不是?『

『怎麼不是?』七姑奶奶笑道∶『你的說法,倒跟小爺叔很象。』她緊接著又問∶『後來呢?』

『後來杭州光復了。他同我說,考秀才要到杭州去考,將來舉人也是杭州考,家一搬到杭州,他的這點基礎,就要拋掉了。不如捐個監生,下回直接進京去考舉人;頭一年秋天考中了,第二年春天再考進士。如果在浙江考中了舉人,考進士還是要進京。一番手續兩番做,反而不划算。我想想不錯,湊了二百銀兩子,替他捐了個監生,他就更加用功了。

唉!『羅四姐嘆口氣,說不下去了。

『用功用出毛病來了?』練達人情的七姑奶奶問說。『先是吐血。』羅四姐用低幽但很平靜的聲音說,『他還瞞著我,吐血吐在手帕裡,手帕自己去洗。臉色越來越白,到了下半天,顴骨上倒象搽了胭脂,我懵懵懂懂,還不當它一回事。有一天他有應酬回來,我替他脫袍子,隨手在口袋裡一摸,摸出一條上有血跡的手帕,才曉得他是癆病。』『癆病?』七姑奶奶神色緊張,『後來呢?照樣還是趕考去了?』

『沒有。他這樣子怎麼能趕考?』

『以後呢?』

以後自然是養病。癆病俗稱『饞癆病』,想吃這個,想吃那個,羅四姐總依著他的性子去辦;辦來了,卻又淺嘗即止,剩下來的不僅是食物,還有他的歉疚。

『我聽人說,癆病只要胃口好,還不要緊,象他那樣子,饞是饞得要命,胃口一點都沒有。人一天比一天瘦,不過三個月的工夫。唉!』羅四姐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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