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的安排,老實相告,原來準備動那船洋槍的人馬,都由周立春手下一個得力的頭目『蹺腳長根』安排。所要借重俞武成的,是因為這條水路,是松江漕幫的勢力範圍,必須請他出面,來打通『松江老大』的路子。現在松江方面,由於守著『兩方面都是朋友,只好袖手中立』的立場,所以『蹺腳長根』也躊躇著不敢下手。如今得有這樣一條出路,深符所願,但條件如何?
必得跟胡雪巖談一談。
『那當然。』胡雪巖問道,『怎麼樣跟這位朋友碰頭?』
『那還得再聯絡。老胡,我是直心直肚腸,』俞武成很鄭重地說∶『有句話我想先請教你,你是一家人了,而且我老孃的眼光是不會錯的,我當然相信。不過,那批做官的,我吃過他們的苦頭,實在不大相信。當初我兒子要去考武舉,我就跟他說∶』做官也沒啥意思,不要去考。「也是我老孃」望孫成龍「親自料理,親自送考。至於招撫這一節,我是無所謂的,辦成功了,幫裡弟兄,可以去吃一份糧,也算是餬口,再說,拿他們拉過來,也總算是替朝廷出了力。就怕那批做官的老爺,口是心非,等出了毛病,我怪你也無用,那時候,我就不是在江湖上好混不好混的事了!『
聽他這夾槍帶棒一大頓,胡雪巖相當困惑,不知他說的什麼?只是抓住『出了毛病』這四個字極力思考,慢慢悟出道理來了。
『你是說,人過去以後,當官兒的,翻臉不認人,是不是?』
『對了!』俞武成說,『光是翻臉不認人,還好辦,就怕┅┅』他搖搖頭,『真的有那麼一下子,那就慘了。』
『你是說┅┅』胡雪巖很吃力地問∶『會「殺降」?』
『保不定的。』
『不會!』這時候胡雪巖才用斬釘截鐵的聲音∶『我包你不會,大哥,我跟你實說吧,我接頭的是何學使的路子,他馬上要放好缺了。京裡大軍機是他們同年,各省巡撫也有許多是他同年。這一榜紅得很,說出話來有分量的。』
『那麼,何學使跟你的交情呢?』
『何學使託我替他置妾。交情如此而已!』
『那就沒話說了。』俞武成欣然問道,『何學使可曾談起,給點啥好處?』
他趕緊又補了一句,『不是說我。是說對蹺腳長根他們。』
『提到這一層,就我不說,大哥也想象得到∶棄暗投明,朝廷自然有一番獎勵,官是一定有得做的。』接下來,胡雪巖便根據何桂清的指示說道∶『弟兄們總可以關一個月恩餉,作為犒賞。以後看拔到哪裡,歸哪裡的糧臺發餉。本來,一個月的恩餉好象少了點,不過也實在叫沒法子,地方失得太多,錢糧少收不少,這些情形,大哥你當然清楚。』
俞武成當然清楚,他自己和這一幫無事可做,便是朝廷歲入減少的明證,所以點點頭表示領會,『恩晌不恩餉,倒不在話下,照蹺腳長根的意思,將來投過去,變成官兵,駐紮的地方要隨他挑,說老實話,也就是仍;日想駐紮在這一帶。這一點,』俞武成很難出口似地,『總要把它做到!』
胡雪巖對這方面雖不在行,但照情理而論,覺得不容易做到,他略想一想問道∶『那麼我倒請問大哥,如果叫他去打小刀會,他肯不肯?』
『還不肯的。原來是一條跳板上的人,怎麼好意思?』
『這樣子就難了!』胡雪巖說,『這一帶駐了兵,都是要打小刀會的。
軍情緊急,一道命令下來,就要開拔,如果不肯出隊,就是不服排程。大哥,你想想看,你做了長官,會怎麼樣處置?『
『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俞武成搔搔頭皮,顯得很為難似的。
胡雪巖看得出來,俞武成大概已拍了胸脯,滿口應承,必可做到,所以才有此著急的神情。正在替他傷腦筋時,楊鳳毛已先開了口。
『師父只有這樣回覆他,還是調得遠些的好,本鄉本土,如果小刀會不體諒他的處境,或者事急相投,拒而不納,就傷了感情,要幫忙呢,窩藏叛逆的罪名,非同小可。何不遠離了左右為難的窘境?』
『這話說得透徹。』胡雪巖趁機勸道∶『大哥,你就照此回覆,蹺腳長根如果明道理、講道理,一定不會再提什麼人家做不到的要求。』
這兩個人一說,俞武成釋然了,『今天就談到這裡。』他站起身來,『我想,大致可以談得攏了。我們吃飯吧!』
開席要等劉不才,而劉不才遲遲不回,於是一面先用些點心,一面閒談坐等。等到天黑淨了,才見劉不才趕回來,進門向主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