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狠的有,忠厚的也有,象胡大叔這樣又狠又忠厚的人,還是第一趟見┅┅』
『什麼?』俞武成說,『我倒不懂她老人家的話,怎麼叫又狠又忠厚?』
『忠厚是說他的本性,狠是說他辦事的手段。』楊鳳毛又說∶『我倒覺得三婆婆的眼光到底厲害,這「又狠又忠厚」五個字,別人說不出。』
『那麼,你說對不對呢?』
『自然說得對!』楊鳳毛接下來又轉述『慈訓』∶『三婆婆說,我們在這裡,寄人籬下,受人的氣,也不是辦法。想要開啟局面,都在胡大叔身上。
師父要格外尊敬他!『
『昨天章老闆賭場裡又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楊鳳毛的神色顯得很興奮,』師父也有面子!『接著,他將當時的情形,細說了一遍。
『這倒難得!說他忠厚不錯。』俞武成又說,『那姓劉的,看起來也是「老白相」,居然對他服服帖帖,這就看得出來,有點本事的。』
『本事不止一點點。師父,你老跟他一談就知道了。』
於是俞武成再跟胡雪巖交談時,態度就大不相同了,他很客氣,一定要讓胡雪巖和劉不才『升炕』,而敘起禮節來,劉不才是芙蓉的叔叔,長了一輩,所以稱謂亦自各別,俞武成叫胡雪巖『老胡』,叫劉不才則是官稱『劉三爺』,劉三爺卻又尊稱他『俞老』,跟胡雪巖所叫的『大哥』一比,彷彿又矮了一輩。反正江湖上各敘各的,稱呼雖亂,其實都是一律平等的朋友。
俞武成的門規甚嚴,楊鳳毛、朱老大都是站著服勞,他自己則坐在水閣臨窗的一張太師椅上相陪,跟胡雪巖大談松江漕幫。他稱『老太爺』為『松江老大』,說起許多他們年輕時一起闖蕩江湖的故事,感嘆著日子不如從前好過。
劉不才在這場合,只有靜聽的份兒。一面聽,一面打量俞武成,年紀六十開外,打扮得卻如紈袴子弟,緞鞋、緞袍、雪白的袖頭,不時捲上翻下,等袖子翻下來時,已經蓋過手面,所以必得翹起一隻大拇指來,將袖口擋住,才便於行動,這原是江湖上人特有的一種姿態,只是俞武成身材魁梧,服裝華麗,大拇指一翹起來,那隻通體碧綠的『玻璃翠』扳指,異常耀眼,所以格外顯得有派頭。
然而劉不才感覺興趣,也感到困惑的是,俞武成那件在斜陽裡閃閃發光的緞袍,無風自動,不時東面凸起一塊,西面蠕動片刻,不知是何緣故!目不轉睛地看了半天,總想不透,心便癢得厲害,正忍不住要動問時,謎底揭曉了。
朱老大捧了一大冰盤出於太湖中洞庭東山的櫻桃來款客,但見俞武成抓了一串在手裡,平伸手掌,很快地,袖子裡鑽出一隻毛茸茸的小松鼠來,一對極大、極明亮的眼睛,靈活地轉了轉,然後拱起兩隻前爪,就俞武成掌中捧著櫻桃咬。
劉不才嘻開了嘴笑,『俞老,你真會玩!』他問∶『怎麼養只松鼠在身上?不覺得累贅?』
『養熟了就好了。』
『整天在身上?』
『嗯!』俞武成點點頭,『幾乎片刻不離。』
『一天到晚,在你身上爬來爬去,不嫌煩嗎?』
『自然也有睡覺的時候;只要拿它一放到口袋裡,它就不鬧了。』俞武成又說∶『劉三爺喜歡,拿了去玩!』
『不,不!』劉不才播著手說∶『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且,說實話,在我身上爬來爬去,也嫌肉麻!』
俞武成笑笑不響,回頭問朱老大∶『快開飯了吧?』
『聽胡大叔跟師父的意思。』朱老大答道,『如果不怎麼餓,不妨稍等一等,火腿煨魚翅,火功還不大夠。』
『那就等一下。先弄些點心來給胡大叔點飢,等我們談好了正事,痛痛快快吃酒。』這段話中要緊的是『談正事』這一句,胡雪巖怕他不願劉不才與聞機密,便不經意地使個眼色,劉不才會意,站起身來說∶『你們談吧!
我趁這會兒工夫,上街去看個朋友。『
『那麼,』朱老大自告奮勇,『我陪著劉三爺一起去。』
劉不才是想去看週一鳴,這是暗中埋伏的援兵,不便讓俞武成這方面的人知道,所以拱拱手說∶『不敢,不敢!你做主人,要留在府上,而且,同裡我也熟,絕不致迷路。』
這是假話,他也是第一次到同裡,只是不如此說,朱老大還會派上引路。
果然,做主人的不再客氣,放他一個人走了。
於是,俞武成跟胡雪巖,還有楊鳳毛在一起密認。俞武成表示願意聽從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