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弟弟』。這一番周旋過後,俞少武才攙著祖母到大廳向官客來敬酒。
在座的陪客都是她的晚輩,胡、裘二人亦以晚輩自居,所以一齊起身離座,再三謙辭。結果由俞三婆婆總敬一杯,然後向他孫子說道∶『少武,你要向胡老爺、裘老爺磕頭道謝。這兩位真正夠義氣!』
俞少武也已知道他父親的所作所為,倘或認真,是件不得了的事,所以連聲答應著,要來行禮。胡雪巖和裘豐言,自然不肯受這個頭。遜席相避,於是俞三婆婆又說話了。
『兩位請聽我說。我就是這個孫子,如今大小也是朝廷的命官,在我們這種人家,也算榮宗耀祖了。不過,江湖上的家世,跟官場難免合不攏,這是我一直不放心的一件事,總想託個人照應,說實話,官場中也認識幾位,不是人家看不起我們,就是自己覺得高攀不上。難得兩位賞面子,再說句放肆的話,我也看得兩位跟官場中人不同,真正是重情分,講義氣。所以,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把我這個孫子,託付給兩位,要讓少武磕了頭,我才放心。』
這一套長篇大論,旁人只覺得俞三婆婆是特別看重兩位貴客,在胡雪巖卻聽出弦外之音,拜託照應俞少武,實在是拜託迴護俞武成。照此看來,俞三婆婆用的心思極深,處處在防備自己這方面會動用官面上的力量來對付她的兒子。有此疑忌存在,總不是件妙事。
為了消釋可能會有的誤會,胡雪巖不肯說謙辭的話,『既然三婆婆如此吩咐。我們倒不能不老著臉受少武一個頭。』他說,『三婆姿,從今天起,少武的事,就等於我自己兄弟的事一樣。』
『胡老爺,你的話錯了!』俞三婆婆平靜地說∶『是你侄兒的事。』
『侄兒也罷,兄弟也罷,只當我自己的事!』
『少武!』俞三婆婆極欣慰地說∶『你聽見沒有?還不快磕頭!你說想調回來,跟在我身邊,胡老爺一定會替你想法子。』
這一說,俞少武更是心甘情願地跪了下來,胡雪巖也就坦然受了他的大禮。
江湖上重然諾,經此當筵一拜,俞少武的窮通富貴,便與胡雪巖息息相關了。而父子的安危禍福是不可分的,所以俞武成如果遇到了什麼難題,胡雪巖由於對俞少武有責任,自然也不能袖手。俞三婆婆這著棋,實在高明,然而也只有胡雪巖喻得其中的深意。
因此,他對松江的訊息,特感關心。為了不願讓裘豐言擔心,他只好獨任其憂,在肚子裡默默做功夫,將俞武成的情況,重新作一番深入的估計。
想得越多,疑慮越深,到了第二天早晨,尚無訊息,他覺得不能再因循株守,坐失時機了。
於是約了俞少武在吳苑茶館見面,找個僻靜之處,悄悄問道∶『你曉不曉得令尊此刻在哪裡?』
『大概是在青浦叉袋角。』俞少武說,『不瞞老世叔說,家父在那裡有一房家眷,叉袋角又有幾家大賭場,是家父喜歡去的地方。我昨天就請人分頭去找了,到今天晚上一定會有訊息的。』
『我倒要問問你,令尊跟賴某人到底是啥交情?他想動那票「貨色」,
你知道不知道?『
這一問,俞少武的臉色顯得異常認真,用一種近乎要賭咒的語氣答道∶『在老世叔面前,我不敢說一個字的假話,我一點都不曉得。家父不會跟我說,我也不便去問。而且我一直在京城裡,回來還下到半個月,一共見過家父兩面,談不了幾句話。如果我曉得有這件事,無論如何要想法子,勸家父打消了它!』
話說得很誠懇,也相當坦率,胡雪巖覺得跟他談論,不必象對他祖母那樣,要加幾分小心,便直抒所感,『這件事,照我看有麻煩。令尊客居異地,手下的弟兄都不在這裡,雖然出頭來主持,無非因人成事。上山容易下山難,不是憑一句話就可以罷手的。如果脫不得身,怎麼辦?』
俞少武是現任的武官,當然能夠領會胡雪巖所說的話,想一想果然,截掠軍械,是件非同小可的事,調兵遣將,如何下手,得手以後,如何將這批槍械運交賴漢英?官軍派出大隊攔截剿辦,又如何應付?自然得有一番佈置,而入不是自己的人,中途變卦,想憑一句話就撤消原有的佈置,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這樣一層一層想下來,臉上頓現愁雲∶『事不宜遲!』他說,『及早勸阻,還容易著手。我馬上就到青浦去一趟。』
見他如此果斷,胡雪巖深感安慰,不過他的計算到底比俞少武深得多,按著他的手說∶『你不宜去!因為雖是父子,到底是朝廷的五品武官,去了容易讓人起疑。而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