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部分(1 / 4)

小說:胡雪巖 作者:溫暖寒冬

假的就不能見天日。江西的保案上去,吏部自然要查案;袁忠清因為是縣丞才能保知縣,知則先要問他這個縣丞是什麼『班子』?一查無案可稽;就要行文來問。試問袁忠清可拿得出『部照「或是捐過班的』實收『?象這種假冒的事,不是沒有;史部的書辦十九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積年滑吏,無弊不悉,只怕沒有縫鑽,一旦拿住了短處,予取予求勒索夠了,怕還是要辦他個』假冒職官『的罪名,落個充軍的下場。

他那同事,倒也言而有信,為他請教高人,想出一條路子,補捐一個縣丞。軍興以來,為了籌餉,大開捐例,各省都向吏部先領到大批空白收據;即名為『實收』——捐班有各種花樣,各種折扣,以實際捐納銀數,掣給收據,就叫『實收』,將來據以換領正式部照;所以這倒容易,兌了銀子,立時可以辦妥。但是,日期不符也不行;繳驗『實收』,一看是保案以後所捐,把戲立刻拆穿。

『這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託人情。』

『託人情要錢,我知道。』袁忠清說,『我這個差使雖有點油水,平時都結交了朋友;吃過用過,也就差不多了。如今,都在這裡了!』將枕頭箱開啟,裡面銀票倒是不少,但零零碎碎加起來,不過百把兩銀子;象這種倒填年月的花樣,擔著極大的干係,少說說也得三百兩,他那朋友知道袁忠清是有意做作;事到如今,人家半吊子,自己不能做為德不卒的事,只好替他添上五十兩銀子,跟『前途』好說歹說,將他這件事辦了下來。

但是,袁忠清『不夠意思』的名聲,卻已轉了出去;江西不能再混,事實上也非走不可,因為保升了知縣,不能在本省補缺,託人到部裡打點,分發浙江候補。

袁忠清原來是指望分發廣東,卻以所託的人,不甚實在,改了分發浙江,萬般無奈,只有『顫到』候補,那時浙江省城正當初陷收復以後,王有齡全力繕修戰備,構築長壕,增設炮臺,城上鱗次櫛比的營房;架起極堅固的吊車,安上軸轆,整天不停地儲備槍械子藥。放眼一望,旗幟鮮明,刀槍雪亮,看樣子是一定守得住了。

於是袁忠清精神復振,走了藩司麟趾的門路,竟得『掛牌』署理錢塘縣。杭州城內,錢塘仁和兩縣,而錢塘是首縣。縣官分更自不同。袁忠清工於心計,只具『內才』;首縣卻是要『外才』的,講究儀表出眾、談吐有趣、服飾華麗、手段圓滑,最要緊的是出手大方、善於應酬,袁忠清本非其選。但此時軍情緊急,大員過境的絕少,送往迎來的差使不繁,正可發揮他的所長。

袁忠清的長處就在搞錢;搞錢要有名目,而在這個萬事莫如守在急的時候,又何愁找不到名目?為了軍需,攤派捐獻,抓差徵料,完全是一筆爛帳;只要上面能夠交差,下面不激出民變,從中撈多少都沒有人會問的。

到了九月裡杭州被圍,家家絕糧,人人瘦瘠,只有袁忠清似乎精神還很飽滿;多疑心他私下藏著米糧,揹人『吃獨食』,然而事無佐證,莫可究詰。這樣的人,一旦破城,自然不會殉節——有人說他還是開城門放長毛進城的人;這一點也無實據,不過李秀成進城的第二天他就受了偽職,卻是絲毫不假。他受的偽職,名為『錢塘監軍』,而乾的差使卻是『老本行』,替長毛備辦軍需。

長毛此時最迫切需要的是船,因為一方面擄掠而得的大批珠寶細軟、古董字畫,要運到『天京』,進獻天王;一方面要從包埠趕糧食到杭州,所以袁忠清摔掉翎領,脫去補掛,換上紅綢棉襖,用一塊黃綢子裹領,打扮得跟長毛一樣,每天高舉李秀成的令箭在江干封船。

城外難民無數,有姿色的婦女,遇到好色如命的袁忠清,就難保清白了。

『這個王八蛋!』劉不才憤憤地說,『居然親自到胡家,跟留守在那裡的人說∶胡某人領了幾萬銀子的公款,到上海去買米,怎麼不回來?你們帶信給他,應該有多少米,趕快運到杭州來。不然,有他的罪受!你們想想看,這不是有意找麻煩?』

這確是個麻煩。照袁忠清這樣卑汙的人品,毒辣的手段,如果不早作鋪排;說不定他就會打聽到胡家眷屬存身之處,凌辱老少婦孺,豈不可憂?『頂教人擔心的是,這是王八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說他拿胡家大小弄了進去,託到人情,照數釋放,倒也還不要緊。就怕他跟長毛一說,人是抓進去了;要放,他可作不了主。這一來,要想走條路子,只怕比登天還難。』劉不才這番話,加上難得出現的沉重的臉色,使得七姑奶奶憂心忡忡,也失去了平時慣有爽朗明快的詞色。古應春當然也相當擔心;但他一向深沉冷靜,一半也是受了胡雪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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