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家,也就是我的僱主龐先生,跟胡雪巖在事業上達成了合作的協議,胡雪巖的實力並不充足,但他是商場上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主要的是他在各方面都有極好的關係,而且他的手腕十分靈活。這兩項就是他最大的資本,他所缺少的是現金,而這個缺點,由於跟龐先生的合作而充分彌補了。因此,我可以這樣說∶胡雪巖是無敵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在商場上擊敗他,包括你吉伯特先生在內。』
『我不需要擊敗他,我只為我的公司的利益打算。最初是我採納了你的建議,否則,也不至於有今天的僵局。』
『吉伯特先生!』 朱福年放下臉來問∶『你是不是要討論這件事的責任?』
『不!』吉伯特搖搖頭,『那是沒有用的。我又不能向你要求賠償,哪裡來的責任可言?你覺得對我有種道義上的責任,足見得你對我還存著友誼,我希望我們仍舊是朋友。』
聽他這一番話,朱福年報之以誠懇的神色,『就因為如此,我要盡我的友誼。』他停了一下,用平靜但很堅定的聲音說∶『吉伯特先生,你並沒有失敗,一切都可以照你原來的計劃實現。但你如果錯過此這個最後的機會,那麼,你的失敗不止於這一次,是明年及以後的日子。用最簡單的話說∶你將不能在上海買到你所需要的絲。』
『照你看,絲價是不是能夠減少若干?』吉伯特說,『如果你辦得到,
我們當然會付你應得的佣金。『
『不!』朱福年斬釘截鐵地說,『決無可能!你應該知道,胡雪巖做生意的精明,是無人可及的,現在他不向你提出延期損失的賠償,已經是很寬大了。』
『好!』吉伯特終於低頭了,『我一切照辦,只希望趕快訂約。』
訂了約,收銀交貨,胡雪巖如釋重負。但經過一整夜的計算,卻又爽然若失,自己都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
賺是賺了十八萬銀子,然而,不過說來好聽,甚至於連帳面上的『虛好看』都沒有。因為合夥的關係太多,開支也太大。跟尤五、古應春分了紅利以外,還要跟鬱四再分,付了各處的利息,還要為王有齡彌補海運局的虧空,加上裘豐言和嵇鶴齡那裡都要點綴。這一下已經所餘無幾,卻還有開銷杭州、湖州、同裡三個『門口』所拉下來的『宕帳』,細看一算,除了阜康錢莊的本錢,依舊是一整筆債務以外,還有萬把銀子的虧空。
萬把銀子在他當然不必發愁,要愁的是這樣子費心費力,到頭來還鬧了一筆虧空,則所謂『創業』也者,豈非緣木求魚?
照道理不應該如此!落到這樣的地步,總有個道理在內,當然是自己的做法有了毛病。這個毛病不找出來,令人寢食難安。
為此,他雖然一整夜未睡,腦子裡昏昏沉沉地,但精神有種異樣的亢奮,怎麼樣也不想上床。
到了快中午時,古應春和劉不才相偕來訪,一見了面,古應春失聲說道∶『小爺叔,你的氣色好難看!是不是病了?』
劉不才開過藥店,對於傷風發燒之類的毛病,也能診察,當時伸手一探他的額頭,又叫他伸舌頭出來看了舌苔,很準確地作了判斷∶『睡得太少,用心過度,是虛火上升。好好吃一頓,舒舒服服睡一覺,精神馬上就好了。』
『一點不錯。』胡雪巖有意將他遣開∶『請你替我去約一約龐二,晚上在哪裡敘一敘。回頭四、五點鐘,你到浴德池來找我。』
等劉不才一走,胡雪巖將預先一張張計算好的單子,取了出來,撿出古應春的一張交了給他,照胡雪巖的演算法,古應春應該分一萬五千多銀子的盈餘。
『小爺叔!』古應春略看了一看,將單子推了回去,『第一,你分得我多了,第二,現在不要分,我們仍舊在一起做,商量商量以後怎麼個做法,才是正經。』
胡雪巖脫口答道∶『我正就是不曉得以後怎麼個做法?』接著便皺起了眉不斷搖頭。
這態度很奇怪,古應春大為驚疑,『小爺叔!』他很吃力地說,『你好象有啥難言之隱似地。大家自己人,你盡吩咐,有啥「擺不平」,我的一份不必計算在內。』
『應春兄!』胡雪巖相當感動,率直答道∶『我一無所得,就是朋友的情分義氣,千金不換。』
『豈止於千金不換?小爺叔,你不要說一無所得,在我看,所得正多。
不說別的,只說朱福年好了,龐二雖有些大少爺的脾氣,有時講話不給人留情面,到底御下寬厚,非別的東家好比,可是朱福年還是有二心,只有遇到小爺叔你,化敵為友,服服帖帖,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