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小說:中國一九五七 作者:精靈王

的機會總會有的,但要談點什麼卻不易,深談更不可能。大庭廣眾下的碰面多是點點頭或者相對一笑就過去了。這也是我和將軍的情況。我曾看見將軍帶領十幾個犯人隊伍從田埂上飛快走過。這說明他擔任班長職務。從草廟子看守所的將軍到清水塘農場的班長,“官職”可謂一落千丈。將軍似乎並不在意,幹得認真負責,這印象能從他帶隊時的神氣和釋出口令的聲調中得出,細想想一個小小的實職遠比空擔著的一個大大的虛名更有其意義。那次相逢我抬手向他行了個軍禮,他也如法炮製還了我一禮,在場的其他人都覺得怪兮兮的,可我倆心照不宣。我所在的二大隊和將軍所在的四大隊是農場的“兩極”,相距有幾里路遠,碰一次面不容易。這天見到將軍是因為水車的一個螺絲脫落了,一時找不到上螺絲起子,請示了在場的郝管教,郝管教讓我到附近的四大隊去借,就碰上了將軍。將軍帶我到機械組借起子,路上我們抓緊時間互透資訊,在農場熟人見面最重要的事是互通訊息。他問了我的情況,我也問了他的情況,又談到我們共同熟人的情況。說到這裡將軍突然滿臉嚴肅,說這次見面真是及時,不然他也要想法找到我。聽他這麼說我不由緊張起來,問出了什麼事。他說你還記得在草廟子時咱們監室後來來的那個孝子嗎?我說記得,怎麼?他說孝子是公安機關的內線。我說這個我知道。將軍點點頭,說他來了。我的心一下子停跳,急問:他又來農場當內線?將軍說他來當副場長。我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說那天去場部領物資認出了他。我問他認出你了沒有?他說大概沒有,我認出他後立馬背過了身子。但願他沒認出我。我不由罵了句這個狗孃養的。將軍說現在的孝子可是今非昔比的,一身嶄新的警服,威風凜凜的。臉洗得乾乾淨淨,眼珠子瞪得溜圓,不像原來老是眯縫著像睡不醒似的。我說咱已經是犯人了,他認出咱來又怎麼樣。將軍說他曾在咱們面前裝過孫子,要不外號也叫不了孝子。這就像他屁股上長著一塊疤,這疤叫咱們看見了,你說他能不心存忌諱?我不吱聲了,知道將軍說得對。他認出我們會感到不自在。將軍說躲著點,躲不過去就裝著不認識。我點點頭說知道了。碰見將軍本是件高興事,可聽到孝子到來的訊息心情一下子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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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清水塘大事記

6月4日:收到蘇英信。

——蘇英是個好人,心地善良。看過她的信後我心裡這麼想。她知道信會被場部拆閱檢查,所以寫得很“革命”。就像我的家裡人給我寫的那種信一樣。開始先談外面大好形勢,又談她自己的思想改造成效,接著要求我在農場安心服刑,用汗水沖刷掉靈魂中的汙穢,早日重新做人。諸如此類之後便言歸正傳,她說她打聽到了馮俐的訊息,她的情況很不好,抗拒改造一意孤行不會有好結果。她指出我作為她的未婚夫不應看著她墜進深淵,有責任協助她所在農場對她做挽救工作。她說如果我向領導提出當面規勸馮俐的要求,相信領導會同意的。她還說兩次來清水塘農場各位領導管教都給她留下深刻印象,他們是通情達理,既有原則性又有靈活性的人。相信你的革命行動一定會得到他們的支援。看了蘇英的信我真是茅塞頓開,以前我只是一味等馮俐來探視,不來就乾著急,可為什麼不能反過來想由自己去探視她呢?完全可另闢蹊徑嘛。關鍵在於說法,這一點蘇英在信中已經堂而皇之地教給我了。我是很感激蘇英的,我傷害過她,而她不計前嫌,真心誠意地幫我。我對她深感內疚。總之,蘇英的這封信在我的心裡掀起了波瀾,我要沿著蘇英的指引前進。我開始思考實施步驟。這封信是上工前佟管教交給我的,他肯定是看過了,卻隻字未提。通常情況是每回管教把信交給當事人時總要就信的內容發表點評論:某某想想家裡人對你這樣關心不好好改造能對得住自己的良心麼?某某某回信告訴家裡農場不是地獄是犯人洗心革面的天堂,再把信寫得悲悲切切看了就撕掉。佟管教這次“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說明什麼呢?白白錯過一次教育犯人的機會可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信的內容本是大有評說之處的,他不表態可能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什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我老佟說了就算了”。這遭的事涉及重大也許他怕再說大話閃了舌頭,沒有了面子,就裝聾作啞了。這樣揣摸是有道理的。這樣就不能找他,如一口回拒就他媽的鴨巴子吃筷子轉不過脖來了。那就和郝管教說吧,儘管現在他變得謹小慎微的可總比佟好通融些。但這事不能急,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6月9日:竹川病倒了。送進了場部醫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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