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
我也怡然一笑,道:“你這雙拖鞋,就相當於以前皇帝老兒踢給賜給大臣的金書鐵卷、免死金牌!最受用的是,你的腳不用粘地,要不時間長了,地表的溼氣沾染你,很容易得關節炎的,”
“所謂破財消災就是這個理兒。”安徽老人頓了頓,“估計到鬼門關也是這樣的情形。”
安徽老人所得的恩賜跟阿強遭遇的枷鎖之禍形成鮮明的對照。
一個是慷慨解囊,隨遇而安,化矛盾於無形;一個是分文不與,寸土必守,禍起蕭薔。
我不由問道:“那麼阿強是不是把錢看的太重,或者太耿直了?”
我期望他給我指點迷津。
安徽老人若有所思道:“阿強把錢看重不看重很難說得清楚,但他這樣耿直,惹禍上身是肯定的,就是換成在其它的監舍,結果也是一樣的。”
“換成別人,估計都會願意用錢來尋求妥協的,他是不是傻到了極點,迂腐到了極點,守財奴的本性張揚到了極點?”我把對阿強的不解一股腦的端了出來。
安徽老人對我的“幾個極點”皺了一下眉頭。
不由說道:“我覺得當時阿強的反應很自然,他對猛虎的拒絕也很自然,看上去是抗爭,但全多是自然的表現,他的骨子裡原本就是流淌著倔強和耿直的,對猛虎根本是不屑一顧的,猛虎估計也是頭一回遭受拒絕,我進看守所兩個星期了,也是頭一回看到這麼精彩的場面。
“精彩”是何指,我一時語焉不祥。
“強權”面前,我們都選擇了妥協,唯阿強不是。安徽老人繼續他的分析,“阿強雖然遭來了踢頭和枷鎖,也沒有人出來為他說情和辯護,但他的勇氣已經戰勝了我們,我相信支撐這股勇氣的,是他內心葆有的從來未曾放棄的做人的尊嚴,他骨子裡流淌的倔強和耿直就是我們已然失去的對正義的一份堅持。”
安徽老人把阿強描繪成了一個勇士,一個嫉惡如仇、正義凜然、無憂無懼的勇士;一個令我無法再坦然關照自己,必須從此進行自我反省和審視的標杆。
“但你也說過,阿強可能確實是一個殺人犯,難道我們需要向一個殺人犯學習?”我覺得思維慣性還是難以接受。
“人性或許就是這樣的幽深而美好,即便是一個殺人犯,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都不願意熄滅他的正義感,還要堅決的捍衛做人的尊嚴。”
安徽老人穿越著蒼茫。
他繼續他的侃侃而談:“阿強不是索取同情的人,也不是你所能批判的人,他能殺人,總有他殺人的道理,雖然可能悖駁於法律,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但他自身的體系是完整的。至少到目前,他比我們更在乎人格的價值和尊嚴的意義。我進看守所兩個星期了,振臂一呼的,也只有阿強。”
安徽老人對阿強的高度評價,是我始料不及的。
安徽老人又語:“像阿強這樣的活法,雖死何憾!”
我無法推斷這是他朦朧的自囈,還是兔死狐悲的悲鳴?
……
但我感覺,沉默著的默默無語的阿強,並不是孤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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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專業乞丐
白臉算是個苦瓜。
他還沒把孃的臉認清的時候,他娘就暗從了別人,然後遠走高飛了。他覺得對娘也沒有什麼感情,意識上就是覺得娘應該是個女人,跟他父親媾和之時懷上了他,然後生產,證明他娘具有女人官能的正常性,僅此而已。
白臉記得較多的是他的父親,他說他的父親是深圳的建設者,他的父親每次回家都說,今年建了什麼大廈,修了怎樣的公路,移走了哪個小丘,填平了哪裡的溝窪……
父親的自豪激起了白臉對深圳的嚮往,好像深圳是父親的家,也是白臉自己的家。
每當白臉的父親離開家,到深圳的建設工地上揮汗如雨的時候,小小的白臉思考最多的,也就是很多留守孩童在考慮的問題:“爸爸,去哪兒了?”
就在白臉一遍一遍思考“爸爸去哪兒的”的問題時,他的爸爸選擇去了天堂。
據說是工場發生漏電,他爸爸被電死了。
……
此時的白臉侷促在深圳的看守所裡,或許白臉的父親也參與了這所看守所的建造,為深圳法制秩序的建立付出汗馬功勞,但現在,這樣的追究即便真實可能也毫無意義了。
此時的白臉只為無罪釋放的可能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