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我的脖子。”弄影轉了轉腦袋,眨了幾下眼睛,又叫了幾聲脖子,終於睜開了雙眼。
周遭一切再熟悉不過,空氣中瀰漫著各種花香,斜陽暖暖照在臉上。但見鹿韭,凌波,簾光,澤芝四大花侍環繞在她床前,耳邊聽得小懷那童稚的嗓音大聲嚷道“莊主醒來了,莊主醒來了,小世子說得真準,兩個時辰一到,莊主就真的醒來了!”
但聽得門外人聲嘈雜,梅笑雪等人蜂擁而上,梅笑雪眼見鄢弄影果然醒了過來,登時滿臉堆笑,急忙忙推開擋在窗前的鹿韭凌波,高聲喊到“臣等叩見莊主,莊主自從被擄走之後,臣等日日驚心,夜不能寐,食不能噎,終日憂心忡忡,惶惶不可終日,今日但見莊主平安歸來,臣等喜不自禁,泣不能言矣!”他聲音慷慨激昂如歌如泣,聽得眾人均是渾身一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免禮平身,”鄢弄影亦抖了一抖,便又有氣無力的問道“我走這幾個月莊子裡生意可好。”
梅笑雪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於是又高聲道“莊主此番出巡,不想在江湖上混出了萬兒,現今人人皆知我夜茗山莊不是善良之輩,那金陵李公府,永嘉陳公府,還有蘭陵郡王府都將欠我莊子上的銀子並利錢一併還上了,所以還好!”
陳年舊賬都一起加上還只是個還好,想來實在不怎麼樣,弄影不再理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眾人見弄影這般,均不敢出聲,只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
不曉得過來多久,終於聽見他們莊主小小聲的問了句“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小世子送你回來的,他說你被點了昏睡穴,過兩個時辰自然會醒。”梅笑雪聽見弄影不再追問莊上賬目,心裡鬆了口氣。便急忙答道。
弄影沒有做聲,只是摸了一下自己頸子的傷口,指尖觸及傷口,便摸到一層藥粉。那氣味相當熟悉,正是莊子上的不傳療傷聖藥定魂散。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衣領,才發覺身上衣裳已經被替換,正待發問,鹿韭已經答道“莊主回來時的衣裳上血跡斑斑,小世子說不礙事的,我們已經替莊主將衣衫換了。”
弄影這才鬆了口氣,卻又聽梅笑雪說道“小世子走得很匆忙,他說家裡的事情處理好就會回來找莊主,近日聽聞永寧府倒是出了點事。唔,還有,小世子給你留下了兩樣東西。”
梅笑雪說罷,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張古舊的八仙桌。
弄影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但見桌子上靜靜的躺著一張古琴跟一個細長的白瓷瓶子。
他當然會回來的。他一直就在處心積慮地想要拿到鎮魂令。
“那個蕭漸漓不是好人,下次他要來,你們不要讓他進莊子。”鄢莊主靜靜說道。
在場的花君花侍聞言均嚇了一跳,不曉得這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只是他們倒也知道,他們莊主看問題素來主觀片面,好人壞人全是她說了算。倒也當不得真,於是乎聽得寒劍吶吶道“這不太好吧,我等聽聞那小世子在雪山上對莊主拼死相護——”
“裝的,”弄影冷冷的打斷了寒劍的話“那是蕭漸漓跟那蒙面番僧演的戲罷了。”
那不過是一場苦肉戲罷了,蕭漸漓果然是下了血本的了,只怕杜若衡也有份。要不怎麼出現得那麼巧。
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那個暴雨之夜他刺了她一劍,又從她手裡拿走了這枚藏密筒,他解不開那個九九宮格,於是又想到了利用她,於是他費盡心思接近她。於是從走火入魔失憶開始,都是裝的。
怪不得一定要帶她去尋八卦珠,怪不得會冒死潛入深潭尋八卦珠,都是為了鎮魂令。
雪山上的一幕幕,岷江上的一幕幕,槐樹林的一幕幕,都是假的,所有的情意綿綿,都是假的。
唯一真的只有畢延雲惹下的事,他與謝楠音的出現不在蕭漸漓的計劃之中,幸好有他們這樣一攪和,否則蕭漸漓哪有那麼快露陷。
嗯,必須趁蕭漸漓解決了永寧府的事情之前解開這八十一個數字,她知道蕭漸漓自然會解決永寧府的事情的,她現在一點不為這事擔心了。
她要做的,是在蕭漸漓回來找她之前拿到鎮魂令。
“你們都出去吧,把所有的機關花陣都檢查一遍看是不是都還完好,澤芝去把水陣布好,免得再有人來燒我們的莊子。”弄影恨恨道。
至於蕭漸漓就是夜雨閣主人一事,弄影卻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在場諸人見弄影像是真的生氣的樣子,當下均不敢再做聲,一個個悄無聲息的離了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