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遠著,弄影自然是不會去管的。
她下了馬,踏足在溼潤的土地上,便不禁跑了起來。
蕭漸漓眉頭皺了起來,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就做了莊主的?
突然,弄影停下了腳步,仰起了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怎麼啦?”蕭漸漓快步走到她身邊。
“那個是花麼?”弄影伸長了脖子,手指著近十丈高的山嶺峭壁之上的一叢綠色的植株。
蕭漸漓半眯起了眼睛,朝她指的方向望去。
“好像是蘭花,只是秦嶺以北,怎麼會有蘭花呢。”他低聲道。那株植物通體碧綠,葉子細長,中間似乎盛開著一朵小小的花朵,只是花瓣顏色極淡,乍眼望去,很難分別是花是葉。
“碧色冰蘭。”弄影語氣裡,帶著幾分難得的惆悵。
“碧色冰蘭?”蕭漸漓反問。
“嗯,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到,據說只有在寒冷北方的山谷裡,有熱泉的地方才有,想不到竟是真的。”這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東西,紮根於凍土之中,枝葉卻浸潤在潮溼溫暖的空氣中。
蕭漸漓看了眼弄影面上的神色,又看了眼那株峭壁上的冰蘭。
即便是他武功未失,要攀上這溼滑的峭壁,都不是太容易的事情罷。
只是再難又如何。他彎下腰,將靴子上的匕首取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弄影呆了一下。
“不曉得帶回莊子上去,能活不。”說完,便向峭壁邊緣走去。
弄影一驚,急忙扯住了他的袖子,不住的搖頭。
“沒事的,你轉過身子去,不要看。”蕭漸漓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她額邊的印記。
“再喜歡的東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這樣的花,能看到就很滿足了。”那山壁如此溼滑,要向上爬十丈遠,簡直就不可能。
“好罷,那我試一下,若不行,就算了。”蕭漸漓看著她,眼裡帶著淺淺笑意。
弄影扯著他袖子的手微微一鬆,他人便轉過身子,走到了山壁之下。
他抬頭看了下山壁,找準了一條草木較多,山壁相對粗糙不平的路徑,一手攀著裸露的石塊,一手用匕首刺進滑膩的山壁,腳一蹬,人便離地了兩尺。
弄影捂著嘴,一言不發的看著他越升越高的身影。
待見他已經爬到六七丈遠的高處,弄影心中已經在大大的後悔。
自己哪怕哭鬧耍賴,也應該阻止他才對。
他若失足摔下,自己該如何是好。從沒認真想過沒有他相伴怎麼辦,一想,竟全身冰涼。
不曉得過了多久,蕭漸漓已經接近了那棵蘭草。
要將這株紮根峭壁中的蘭草連根掘出,才是最危險的。蕭漸漓腳微微換了個位置,蹬下了幾塊碎石,弄影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
她心脈尚未長好,那懼怖之情,毫不客氣的撞擊著她的心臟。
他若平安下來,那他要自己做什麼,都是可以的。這個想法在腦海中隱隱約約形成,卻又是那樣的虛無縹緲,自己都說不清這意味著什麼。
然而蕭漸漓終於還是平安的下來了。
衣服已經全部被泥土雪水玷汙溼透,手掌上蹭出道道血絲,嘴裡含著那株冰蘭。
弄影衝了上去,剛想撲進他懷裡,終於還是站住,喃喃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蕭漸漓將那株鮮花遞給了弄影,笑著道“果然是蘭花,好神奇。”
弄影接過這株碧色冰蘭,看了半天,又抬頭看了眼滿臉泥汙的蕭漸漓,便紅著臉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