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毫無抵擋之力。
此刻正直深秋,秋幹物燥,而這莊子建築,又多是木製,加上那花木眾多,都是極好起火之物,須彌間,便聽見那噼啪聲響,緊接著,幾道火光便衝上了天。
“你們莊主不出來前,誰也不許去救火。”越小裳繼續冷冷說道。
這已經是絕無僅有的開恩了,今晚出來執行任務,連主人都親自來了,卻竟然不用殺人,越小裳表示很不習慣。
火勢隨著秋風在迅速的蔓延,一時間,莊子裡其餘的奴僕跟帳房陸先生,還有那莊子上開私塾的張老先生,都哆哆嗦嗦的跑了出來,黑妞跟其餘的畜牲,也嚇得直往外跑。
一時間,各種喊叫聲,嘶鳴聲,亂成一片,梅笑雪等人板著臉,默不作聲的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大火一點一點吞噬。
別的人倒還好,小懷卻開始抽抽搭搭了起來。
“哭什麼,燒乾淨了,正好給你蓋新的房子。”梅笑雪邊訓斥著小懷,邊著急的向莊內望去。
火勢蔓延極快,火舌卷著觸碰到的一切,順著風勢,向莊內撲去,幾處火點相互靠近,看樣子很快就要融合到一起,將出路封死。
那時,莊主跟寒劍他們,便是想要出來,怕都困難了罷。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這四百年的莊園,在一點一點的化作灰燼。
火光深處,依然不見動靜。
她不會那倔脾氣發作,寧願被燒死,也不出來罷。
夜雨閣的主人長長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走下了馬車。
銀色的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耀著不停變幻的冷光,寬大的披風,在身後隨風微微飄擺。
所有人不自禁的都看著他,越小裳快步走到他跟前,但聽主人貼著自己的耳邊,低聲說道“去將火——”話未說完,便卡住了,越小裳順著主人的目光方向望去,卻見火光中,衝出來了三個人。
就著火光看得真切,是左右兩個男子,中間架著一個小女孩,正是那寒劍凌雲,拽著他們莊主出來了。
這三個人身上都在冒著火苗,他們甫一出來,便先急著將那女孩身上的火苗撲滅,接著又去拍打對方身上的火苗。
“莊主!”被逼在牆邊不讓動的莊上諸人一起叫了出來。梅笑雪朝那三人跑了兩步,一位黑衣人便將刷的一聲身邊佩劍拔出半截,梅笑雪只得停下了腳步,退了回去。
莊子燒了便燒了罷,唉,莊主出來了,才是最重要的。
弄影將將站定,沒有理會莊上諸人,挺著直直的背脊,看了眼站在前方的那個帶銀色面具的男子,便怒氣衝衝的衝了上去。
她的面龐被火燻得漆黑一片,可是這一點也不影響她怒氣的發揮。
那夜雨閣的主人,便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她的怒氣。
儘管她整張臉,被黑色的菸灰覆蓋,額前的頭髮又散亂的垂下,覆蓋了大半張臉,但是從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熊熊燃燒著的怒火。
她衝到他面前一尺處站定,恨恨說道“給你!”聲音冰冷又急促,這次她沒有用偽音。
說罷,將手上拿著的東西,塞在了身前這個男子手中。
那男子稍一遲疑,終將那東西接了過去。
兩隻手微微一接觸,便即刻分開。
他的手,修長有力,冰冷乾淨,她的手,小巧纖細,柔若無骨。便在一日之前,這兩人的手,曾一起在那張枯木龍吟上,共同奏出那曲高唐賦。
不想一日後重逢,竟是這般局面。
那男子打量了一眼手中的東西,便已經知道,這畫,確實是那六百年前的東西,且跟妙過堂老闆說得一模一樣,不會有假。
那玉章,跟楚材那日交給他那枚也分毫不差,夜茗山莊的人再古怪,也無法在那麼短時間內仿製出另外一枚。
他朝越小裳點了點頭,越小裳吹了聲哨子,那拔劍的黑衣人便對莊中諸人說道“你們可去救火了。”那語氣,似給了什麼莫大的恩賜一般,然後不屑的轉過身子,走到夜雨閣主人身後。
“我卻沒想到,你竟會是這樣的人。”弄影盯著那男子面上的面具,眼淚卻終於滑落。
淚水將面上的菸灰衝開,露出兩道白皙的肌膚。
夜雨閣的主人,呼吸有那麼一瞬間不暢。
似乎那莊子被燒了,對她的傷害,也不及發現他是這樣的人,對她的傷害來得大。
傻女孩,她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