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們怎能如此。”杜若衡喃喃說道,一隻手依舊輕輕扶住弄影,一隻手卻伸向了她的面龐,將她面上凌亂的散發撩向耳後,那枚鮮紅胎記便躍入眼簾。
夜茗山莊第十七任莊主那張極少被世人知曉的真容便又顯露了出來。
上一次杜若衡見到這張臉,還是在那世子府離園。
那時的鄢莊主,是何等的晶瑩剔透,靈氣四濺,不管喜笑嗔怒,均是那般神采飛揚。
即便是探花樓裡那位搖頭晃腦的老道長,後來想起,竟也覺得是那般的憨厚可愛。
只是這才幾日,便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雙眼哭得又紅又腫,鼻頭跟雙唇也一併紅腫了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杜若衡微微笑了起來,伸出袖子,將她面上淚水鼻涕拭乾淨,然後低聲道“好了,哭那麼久,卻也不累麼。”
“誰說我哭了好久的,我才剛開始哭,你就來了。”弄影繼續抽噎著說道。
“好罷,才哭的,”杜若衡只得妥協,“唔,你現在這樣子出去,不用偽裝,人家也不認得你了。”
弄影聞此言,面上一紅,卻不禁破涕笑了起來。
她這破涕一笑,卻看得杜若衡有幾分炫目。
他違背了自己的原則,晝夜兼程,從京城馳往這裡了,不就是為了這破涕一笑麼。
“我沒想到,你竟會惹上他,”杜若衡嘆了口氣,“他們說沒有殺人,我總要來看一眼,才能放心。”
“我哪有惹他,那鎮魂令上,卻有寫他們夜雨閣的名字麼!”鄢莊主的脾氣便又上來了,她只聽到了前面一句,後面那句,就在憤怒中自動忽略了過去。
“胡鬧!”杜若衡的神色,不復先前的溫柔,卻嚴厲了起來。
“再莫去碰什麼鎮魂令,那不是你能碰的東西,”杜若衡聲音變得低沉急促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夜雨閣這次為什麼放過你,但是不會再有下次了,你自己的命不珍惜,你莊子上幾十口人的性命,你也不顧麼,夜雨閣殺人從來是不留活口的。”
“難道我還要感謝他們不殺之恩麼!”鄢莊主便大聲叫了起來“這個仇,我總是要報的——”
她話未說完,便覺胳膊一疼,杜若衡已經狠狠的捏著她細細的胳膊,冷冷道“你要如何報仇?他要殺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都容易,”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他終於將手一鬆,聲音緩了下來,只是依舊帶著幾分寒意“你說,你有何報仇大計,我卻也想見識一下,鄢莊主要如何除掉那夜雨閣的。”
弄影便微微撅起了嘴,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杜若衡嘆了一口氣“你是那最受不得欺負的人,只是這一次,你終究是要忍的,倘若他若不是那夜雨閣的主人,唉,他若不是那夜雨閣的主人,保不定會有多喜歡你。”
杜若衡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鄢弄影不禁愣了一下,睜大了一雙晶瑩妙目,看著杜若衡,突然道“你認識他?”
“我哪裡認識他。”杜若衡笑了起來,“我只是這般猜想罷了,他留下你性命,我總覺得奇怪,唔,你之前可曾見過他?”
杜若衡這句話一出,弄影的面上,便登時紅了起來。
“見過?”杜若衡眉毛微微一皺。
“我回來前一日,無意聽得他彈琴,我卻只道他是好人,”弄影想起那日的事,心中仍是慌亂不已,“便跟他合奏了一曲高唐賦,不想那人琴彈得那般好,心腸卻如此的黑。”弄影恨恨說道。
她總要想辦法讓這夜雨閣的主人承受一次她今日之痛。
“高唐賦?你跟他合奏了那曲高唐賦?”杜若衡微微吃了一驚。
“他說下半闕奏不出,我便用那合奏的法子跟他奏了出來,我詛咒他,這一輩子,再找不到別人能跟他合奏這曲!”鄢莊主眼中恨意更甚。
這個詛咒,其實蠻毒的,對於那痴於琴曲之人,遇不到知音,彈不出那心愛的曲子,比什麼都要難受。
杜若衡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色彩,眸色微黯,過了片刻,方道“嗯,你這個詛咒,倒是不錯的,其實你還可以扎扎小人什麼的,”他又笑了起來,忽然說道“你將漸漓的園子,改得不錯,安排狼狽到黃昏,也安排得不錯,話說那八副牌,你是怎麼記住的?”
弄影見他忽然提起自己改園子的事情跟那日探花樓的事情,剛下去的紅暈又泛了上來,便瞪著杜若衡道“原來杜公子是來找在下算舊賬的麼。”
說完,想起自己那些日子做的事,終究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