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寒食後,酒醒卻諮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一陣歌聲在江面上飄蕩,唱歌的是位男子,聲音倒是嘹亮,但略嫌粗獷隨意,全完唱不出那煙雨暗千家的味道。
這一日,正是寒食後第二日,花柳正好,此時夕陽漸斜,靄靄霧氣籠罩在大江兩岸的原野上,江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船隻,既有來往穿梭的商船客船,也有停泊在岸邊的雕花畫舫。
那歌聲,便是從一艘兩層高的畫舫上傳來,但見二樓明亮的船艙裡,或站或坐了四五個青年男子,並三個裝著明媚的妙齡少女。
一青衫男子低頭撫著一面褐色的七絃琴,另一灰衣男子立在他身側,臨風把酒而唱。
一曲奏畢,青衫男子手在琴絃上一劃,抬頭笑著對那灰衣男子道“你這嗓音,總是糟蹋了這首好曲,令令,你說是不。”
那男子身後一鵝黃色衫子的少女便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柔聲道“傅公子豪邁爽朗,本就不適合這婉約之曲。”
那青衫男子又是低聲一笑,對身邊男子說道“揚波,你下去,讓令令上來,唔,都說那蘇子詞工豪邁,其實他的婉約詞,卻也能這般細膩糾纏,耐人尋味。”
傅揚波嘿嘿一笑,離了那男子身邊,走向舷窗邊的一張桌子,對正在下棋的兩個人說道“有令令在,我自是班門弄斧,我這也是被孟斕軒逼的,喂,斕軒,你也別老下棋了,你這都輸了一個下午了,你哪裡是杜若衡的對手,還不如來陪我喝酒。”
那叫令令的女子,此時也笑著起身,款款走到了青衫男子身邊,先就著他手中的酒盞飲了一口,然後那男子手指在琴上除錯了幾下,令令便合著他琴律的音調,清了清嗓子。
突然,她轉過頭,望著那男子,詫異道“李義山?”
青衫男子側過頭來,露出一張淡然清俊的笑臉“怎麼?你們坊間不會只教柳七吧?”
令令嫣然一笑,便道“只是覺得,蕭公子富貴中人,怎麼卻總是喜歡奏這傷感的曲子罷了。”
那男子淡淡一笑,道“我不過是喜歡強說愁便了,唔,斕軒,你說,是我們下去呢,還是讓他們上來。”
這句話,聽的令令莫名其妙,只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蕭漸漓。
“讓他們上來罷,我懶得動。”孟斕軒輸得厲害,心中正不爽快。
“那好罷。”蕭漸漓話未說完,手卻一伸,將令令緊緊的擁在了懷內。
令令面上一紅,低聲嬌喘道“蕭公子...”話音剛落,卻見一根羽箭從耳邊擦過。
幾道弓箭破空之聲過後,便見八名黑衣男子,從對面一艘船上一躍而上,跳上了二樓。
船上艄公只嚇得渾身哆嗦,癱在甲板上,不知所措。
聽得樓上幾個女子的驚叫聲,然後數聲兵刃相交之聲過後,樓上聲響便停了下來。
樓上那青衫男子依舊擁著面色蒼白的令令,帶笑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幾具屍體。
“揚波還是那般莽撞,也不知道留下活口。”他即便是埋怨人,聲音也是那般好聽。
“好久沒動手了,管不住自己,夜雨閣的人?”傅揚波蹲在一具屍體身邊,皺著眉頭打量著死去的敵人。
“不是,夜雨閣的人身手不會這般差,他們是衝我來的,只是沒有想到我跟蕭漸漓在一起,這不是自尋死路麼。”說話的,是一直在陪孟斕軒下棋的那個男子,他面板白皙,眉清目秀,只是似乎身子較弱,諸人都是一件單衫,唯獨他罩了件紫色的貂皮背心。
“杜若衡,我總覺得你攤子鋪得太大了,該收一收了,就算是富甲天下,北邊金人一打來,我看你怎麼收拾這副身家。”說話的,卻是輸了一個下午的孟斕軒。
“打來了,不是還有蕭漸漓麼,”杜若衡淡淡一笑,側過頭,垂下眼睛掃了一下腳邊的屍體,皺眉道“這味道怪噁心的,要麼扔下江,要麼送回那條船上去,下面的人呢,這麼半天不上來,都死了麼。”
說完,他伸手攬了下身邊一位紅衣女子的腰肢,低聲道“紅哥兒可是怕了麼?”
那喚紅哥的女子,已是嚇得好半天沒有出聲,此刻方回過神來,顫聲道“他們,可都是死了麼?”
“傅揚波那個笨蛋,下手不知輕重,自然是都死了,難道蕭漸漓沒有跟你說過,兵器上不沾血,才是殺人的極致麼。”杜若衡帶著淺淺笑意看著傅揚波。
傅揚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