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他素服坐於位上,我忙跪下行禮:“臣妾恭賀……”
“跪下作甚麼?誰要你跪了,不是說過沒有旁人時不用跪?”他走到我身邊將我拉起,嘴上怪責,“大冷的天兒,凍著怎生是好?”
回首看得殿中侍候的太監俱已退下,我笑著說:“方才還一大堆人的,怎的都退下了……不是皇上要我來行新年慶賀禮的麼?”
“有甚可賀的,不過給你個名目來養心殿走一遭罷了。你身子不好,又忙裡忙外的,下跪磕頭這些虛禮,能免則免。”他淡淡的說著,徑直往後殿走。
我跟上他的腳步,好笑的說:“這宮裡就是要經常磕頭下跪的地兒,你不欲我行禮,不如貶我回家……”
“越說越胡鬧!”他冷冷的打斷我的話,“若要見你阿瑪、額娘,等山陵事畢,我自會特旨讓他們進宮。以後宮裡你只需對太后行大禮,皇后處有大節日才行禮,其餘人等,你不用理會。”
“什麼意思?”我滿臉疑惑的抬起頭,他一副神秘的表情,不知他在冊封上打什麼主意,我笑著說:“這麼隱秘,皇上先告訴馨兒住哪座宮殿。”
“為你選了永壽宮,可好?”他微笑看著我臉上不加掩飾的開心。
“早想跟你說呢,怕你另安排了其他妃嬪,我若作要求,你倒勉強了。”最接近養心殿的永壽宮,最接近他的地方,一直是我想要的。
“知道你想住那兒……”他笑著撫了撫我的發,又說了些派人修整宮殿的事。
談話間說起宮禁護衛的事,見他沉下臉,我忙收起玩笑的表情問:“昨個兒傳聞有刺客,可是真的?”
他點頭說道:“舅舅隆科多說有刺客,令人於祭壇案下搜查……1。”
“可抓住了?”我擔心的問,不由自主地握緊他的手。
“這些不算什麼,朕擔心的事兒是——變亂。”驚訝的看向他,“變亂”這個可怕的字眼從他口中說出,已經超出了傳聞的範圍,而變成極有可能發生的事件。
我抑制不住聲音的顫抖,反問:“會麼?”
“從得到的訊息來看,應該不會錯的。”他拉著我的手傳來陣陣顫悚,“他們已經在準備了……”
“禛,你怕麼?”我擁著他,輕聲問。
“怕。”他擁緊了我,說道,“非常怕。”
“我以為沒有你害怕的東西……”我幽幽的說,恍惚了神情想象因動亂血流成河的恐怖場面。
“我若有不測……”他收緊了手,平淡的說出我不願面對的如果。
微笑抬起頭,我毫不猶豫的說:“馨兒定從你而去,絕不獨活。”
“所以我怕,知道麼,我不能有事,我要你們都安全。”看不到和解的可能,眾人都瘋了一般,用身邊至親的命運作賭注,為王為寇,步步小心,為得到什麼而廝殺。
正說著,聽到殿外太監的聲音:“四川、陝西總督子熙求見。”
我急忙離開他的懷抱,他淡淡笑了笑,仍拉著我的手不放。
侄兒進得後殿,我三人說了會兒閒話,便聽他開口問:“查得怎樣了?”
“回皇上,用晦並未查得隆科多所言及之事,廉親王現下萬分安靜。”
“是麼?”他沉吟片刻,道,“未有事蹟,朕不能先動手。”
“可是隆科多說……”我著急開口,害怕八爺確實謀劃動亂顛覆朝政。
“不可妄言政治。”他冷冷看著我說道。想起祖制后妃不可參政,我答應下來,不再言語。
“傳旨意:壇、廟祭祀,典禮重大,委派大臣等數員,稽查失儀及扈從人等任意行走。2。”
這便是以稽查名義安插親信於王公大臣左右,時刻限制其隨行人員,防患於未然了。
“另有:上三旗大臣侍衛官員人等俱不許在諸王門下行走,著領侍衛內大臣及旗下大臣等嚴行稽查。3。”
沒有了交接的黨羽,就算要變亂亦無從說起,我點頭贊同他機智的舉動,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用晦,你再細細打探,朕要知道,是確有宗室策亂的事兒,還是某些人在朕面前胡言亂語混淆視聽。”
“是。只是宮禁安全,不知該如何處理?”
我欲開口,他冷冷憋了我一眼,我跪下道:“臣妾不言政治,臣妾今兒要上摺子。”
他好笑的拉我起身,問道:“馨兒要上什麼摺子?”
“臣妾思念二哥哥,求皇上准許二哥來京叩謁大行皇帝梓宮。”我定定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