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砍進了一團棉花裡,軟綿綿的,沒有一絲阻礙,就這麼一路往下,因用力過猛,噹的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串岩石飛濺。
那怪物竟然真的被他劈成了兩半,它的內部全是糾纏在一起的肢體,一條條,白生生的,看得瞿思齊胃內翻騰,張嘴欲嘔。
慘叫聲一聲連著一聲,仿若這一劍下去砍中了幾千幾萬人,九尾狐仍在唸誦咒文,嘴唇開開合合,越來越快。那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巨響,猛烈地燃燒起來,火焰不是紅色,而是青色,像一大團鬼火。鬼火之中,慾望們掙扎怒吼,瞿思齊幾乎要認為自己置身於火災現場,正觀賞著一場可怕的大劫難。
燒了足足有十分鐘,那火光終於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化為虛無。
那怪物被燃燒殆盡,竟連一點兒灰燼都未曾留下,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洞穴中昏迷的朱翊凱身體猛地一震,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坐起。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滿身的血與傷,不明就裡地自言自語:“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傷成這樣?”
白小舟站在岩石上,望著面容柔和的九尾狐,心中百味雜陳。這是她的母親,熟悉又陌生的母親。
“小舟。”九尾狐伸出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撫摩她的長髮,她本能地退後一步,避開那隻手。九尾狐眼中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笑容微微有些悽迷。“小舟,你不要媽媽了嗎?”
“你不是我媽媽。”白小舟咬著下唇,看著她飛舞的九條尾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媽媽是人,你變成我媽媽的模樣,想要幹什麼?”
九尾狐垂下眼眸。“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你長大了,有些事情瞞不住你,所以我才要離開啊。”她不願意看到女兒眼中的戒備和懷疑,因此即使知道她很無助,知道她在滿世界尋找自己,也要躲著她,否則,當撕開溫情脈脈的面紗,露出殘酷的真相時,受傷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小舟啊。
九尾狐臉上的惆悵和悲慼令白小舟心中一痛,她將下唇咬得出血,遲疑了一陣才問:“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媽在哪裡?”
九尾狐雙眼無神地望著遠方,似乎想起了久遠的回憶:“她……死了啊。”
白小舟猛地抽了口冷氣,只覺得胸口處有一股怒氣噴薄而出,怒吼道:“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她已經死去很多年了。”九尾狐細細地想,“那年,你只有幾歲,還是個不記事的小姑娘呢。”
白小舟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她轉過身,從站在身後的瞿思齊手上奪過劍,往前一遞,架在九尾狐的脖子上:“說,是不是你殺了我媽媽?”
九尾狐苦笑道:“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嗎?因為我是異類,就認為我是殺人兇手?”白小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把推開上來勸解的瞿思齊,怒喝道:“不要再廢話!說,我媽媽是怎麼死的?”
九尾狐似乎一點兒都不怕那把劍,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面容依然柔和,宛如慈母:“音兒……她是出車禍去的。”
車禍?
白小舟腦袋裡轟地一聲炸開,那個一直糾纏著自己的噩夢鋪天蓋地而來,在那個夢中,父親抱著渾身是血的自己在山中飛奔,她奄奄一息,雙手血肉模糊。
第三部第二十七章“仙緣”
“你父親曾經是個賞金獵人,專門接靈異案子。那一年,他接了一個大案,分不開身,讓音兒先帶著你去你外公那裡。他很費了一番工夫才捉住了那個案子的罪魁禍首,在押解他的時候,那人告訴你父親,他的妻兒將有生命危險。”
“我父親不會相信他!”白小舟急切地說。
“那人不是普通人啊,他能夠預言未來,而且,從未出過差錯。”
瞿思齊聞言一驚:“難道那個人是……”九尾狐瞥了他一眼,忽然嘲諷地輕笑:“真是孽緣啊。”
瞿思齊臉色驟變,低頭不語,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說:“白叔叔能夠抓到他,真是厲害。”
“當然,修謹曾經是最好的賞金獵人,他的天賦令多少人嫉妒啊。”九尾狐又陷入了回憶之中,她臉上所綻放的笑容宛如少女般明媚。白小舟心想,難道她對爸爸……
“那人的話讓你父親方寸大亂,幾個回合下來,那人逃脫了,你父親也沒有心情去追,馬不停蹄地趕去尋找音兒和你。可是,他終究晚了一步,你和你的母親出了車禍,是他親手把你和你母親從大卡車的車輪下拉出來的。”
白小舟渾身不住地顫抖,腦中似乎有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