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莊上的僕婦帶路,說是蔣音蘭夫妻早已經在“寫意亭”候著了。
季重蓮喚了霜姐兒與元哥兒回來,又小心翼翼地給他們順了順頭髮理了理衣襟,這才叮囑道:“待會見到人要叫蔣姨和東方叔叔,知道嗎?”
三個孩子笑了笑,齊齊點頭,“知道了!”
季重蓮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又道:“蔣姨家的煜哥兒還小著,你們誰也不許欺負他!”
霜姐兒捂唇直笑,“娘,煜哥兒才是幾個月大的孩子,別說是我了,就是元哥兒都不愛和他玩,咱們哪裡有機會欺負他啊?!”
元哥兒在一旁附和著點頭,“是啊娘,我和姐姐一起玩!”
“不管怎麼樣,先去見了人再說。”
季重蓮點頭,轉身牽了箏姐兒走在前面。
霜姐兒與元哥兒對視一笑,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雖是初春,但氣候還是微寒,“寫意亭”四面掛上了薄紗的帷幕,倒是擋住了湖面上偶爾吹來的寒風,四個角落用紫銅鏤空爐子裝了銀碳,倒是比亭外暖和了不少。
聽說冬天冷的時候這裡還會被封成密閉的圓亭,若想欣賞冬日的美景,便只能倚窗而望;而夏天自然是四面八方地敞開,亭子的邊角放上盛了碎冰的木桶,即使外邊是豔陽高照,一入了亭子仍然能夠享受夏日的冰涼。
蔣音蘭已經透過薄紗見到了季重蓮一行漫步而來的身影,不由轉向一旁正逗弄著煜哥兒的東方透,笑道:“裴夫人他們來了!”
東方透手上一僵,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只抱了煜哥兒在懷,沉聲道:“你看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迴避什麼?從前在梁城難道你們沒見過嗎?如今咱們倆人交好也不是什麼秘密,你見見裴夫人也是應該!”
蔣音蘭說著已是起身迎了過去。
東方透悶悶地抱著煜哥兒,心中不由輕嘆了一聲,原本是一家人好好地聚聚,也不知道蔣音蘭打的什麼主意。
“兒子,你今後可別像你娘,有什麼事都藏在心底了!”
東方透抱起了煜哥兒,爺倆鼻尖觸到一起,大眼瞪小眼的模樣特別可愛,煜哥兒被弄得癢癢已是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廂蔣音蘭已經與季重蓮寒暄上了,笑著帶著他們一行人步進了亭子裡。
季重蓮一抬眼,正好與轉身過來的東方透視線一對,隨即一觸即分。
這樣細微的舉動卻沒逃脫蔣音蘭的眼睛,她眸色一沉,撇過了頭去。
“東方大人,倒是沒想到你竟然回京了!”
季重蓮大方地與東方透見禮,又牽了幾個孩子到跟前,彎下身子低聲道:“知道該叫什麼?”
“東方叔叔好!”
三個孩子齊齊地喚了一聲,霜姐兒的聲音特別響亮,模樣也笑得最甜,箏姐兒靦腆,元哥兒又長得虎頭虎腦的,姐弟三人站在一處自然是說不出的乖巧可愛。
東方透的目光一一掃過,不由便笑了,“霜姐兒與元哥兒倒是都長得像阿衍,不過箏姐兒最像你……”
東方透的話音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他已經察覺到蔣音蘭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同了,甚至隱隱帶著絲冰冷,與昨兒個夜裡的火熱判若兩人,他驚覺自己失言,忙解釋道:“我與嫂子的確在梁城就是舊識,如今也是好些年頭沒見了,所以……”倒是隱去了他上次回京時與季重蓮在寺廟裡相見的那一出,他直覺裡說出來準沒好事。
蔣音蘭卻是轉瞬就恢復了表情,捂唇一笑道:“怎麼沒見?那一年咱們成親時,裴夫人還來洞房裡觀了禮,你們難道沒見著?”
“喔!”
東方透原本還有一絲緊張,以為蔣音蘭知道了寺廟裡的那事,如今聽她這一說這才恍然地拍了拍腦袋,自嘲道:“瞧我這記性!”
季重蓮已經察覺出氣氛的不尋常,轉身便讓安葉與浣紫帶了幾個孩子出去玩耍。
蔣音蘭笑了笑,將煜哥兒抱在懷裡,又湊到季重蓮跟前,“看看煜哥兒現在長得像不像他爹爹?”
季重蓮仔細看了一眼,煜哥兒剛生出來那會長得的確像蔣音蘭,不過眼下嘛倒是與東方透有幾分神似,她不由笑著點頭,“煜哥兒是你們倆的孩子,自然是集合了你們倆的長處,如今越長越俊俏了!”
“還是你會說話!”
蔣音蘭笑著看了季重蓮一眼,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掩住了眸中的一片冷意。
季重蓮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由心下一沉,只怕今日是宴非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