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死守一條大河。儘管這條大河是長江,但江北陷落,主力盡失,所謂的長江防線必然形同虛設。這個淺顯的道理被後來的歷史所證實。在這種情況下,白崇禧只強調自己防區的守備,置淮海戰場上的國民黨軍主力於不顧,如果不是桂系集團盼望著蔣介石垮臺,還能又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呢?事後曾有人問過白崇禧,為什麼拒絕去華東任職,拒絕向淮海增兵,如果他能夠去華東指揮,並能迅速調主力進入戰場,徐蚌會戰的結局或許不會這樣糟糕。白崇禧的回答十分坦率:“不糟又怎樣?打勝了還不是老蔣的天下!老蔣的成功!北伐時我打的勝仗還少嗎?結果怎樣呢?現在叫他也嚐嚐失敗的滋味。”——就執政的國民政府而言,副總統代表的派系處心積慮地盼望著總統指揮的作戰失敗得越徹底越好,在如此荒謬的現實中,國民政府所謂的“戡亂戰爭”還怎麼能打下去呢?
十二月一日,黃維兵團被圍困生死難料,徐蚌戰場沒有得到任何增援部隊,側翼無從部署兵力進行有效保障,徐州國民黨軍主力的撤退就在這種情況下倉皇開始了。
兩天以前,中央軍委致電華東野戰軍,對徐州之敵可能要向兩淮或武漢逃跑作出預測,後來又估計敵人也有可能從連雲港逃跑。華東野戰軍接到電報後立即開會研究,有人提出把主力放在徐州以東及兩淮,以防意外;也有人主張圍死徐州,不讓杜聿明的主力出來。粟裕認為,徐州之敵必會逃跑,但經過連雲港逃跑,由於受到船隻和背海作戰的限制,可能性不大;經過兩淮逃跑,受河川縱橫不利於大兵團運動的限制,可能性也不大;只有沿著津浦路西側南下這一條路,因為那裡地勢開闊,道路平坦,可以與位於蚌埠附近的李延年、劉汝明兵團呼應,還可以有機會解救黃維兵團。因此,華東野戰軍主力應呈弧形部署在徐州以南津浦路兩側地帶,不把徐州圍死,誘使杜聿明離開堅固工事環繞的徐州城,將其包圍在野外加以殲滅。
杜聿明制定的大撤退路線,正是粟裕預測中的這條路。
為避免引起混亂,徐州主力撤退計劃是在絕對機密的情況下制定的:十一月三十日晚,以全面進攻迷惑*,第十三兵團派遣一個師先行佔領徐州以西與安徽交界處的蕭縣,第二兵團擔任後衛掩護,第十六、第十三兵團主力以及兵團直屬部隊、徐州警衛司令部指揮的地方軍警部隊,一律在黃昏時出發。撤退的路線是:第一步到達安徽與河南交界處的永城附近,第二步到達津浦路以西、蚌埠與宿縣之間的蒙城、渦陽、阜陽地區。撤退需“以滾筒戰術逐次掩護進行”。所謂“滾筒戰術”,即各兵團形成圓筒式態勢,以應對解放軍四面八方的包圍。各部隊須攜帶七日給養、五百公里油料和彈藥,到達阜陽以前中途不補給。
第十三章 淮海戰役:驚人的態勢(27)
但是,讓杜聿明最終絕望的是,儘管一再強調保密,但是所有的部隊和整個徐州城還是事先知道了撤退的訊息,城市瞬間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首先是各部隊官兵搶購繩索扁擔,徵用車輛。接著,國防部保密局派來從事破壞的人不知為什麼提前行動了,爆炸重要設施和物資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市民。徐州警備司令親自率人到各公私銀行查封現金,到了銀行才發現早已人走樓空——鉅富者的撤退居然能夠早於軍隊,這讓杜聿明十分吃驚:“老頭子錢就是命,連洩露軍情都不顧,叫我怎能打勝仗!”接著,一些軍官化裝成傷員擅自潛逃和用重金賄賂飛行員乘機逃走的事情接連發生。徐州市面已經大亂,“在撤離前三天,幾十萬人麇集在市內,有頂房賣屋的,有賣傢俱衣物的,有在街頭搶劫的,有在戲院放手榴彈搗亂的,徐州市府有燒公文的。二十九日,天尚未黑,商店已關門大吉。三十日,散兵遊勇、流氓地痞、土豪惡霸在街上橫行,將領官吏各色人等擁擁擠擠,汽車軋死市民已無人過問。這一天,徐州‘剿總’開始燒燬公文與地圖,整日車輛滾滾,人心惶惶,大有大難臨頭之勢”。
三十日晚,徐州國民黨軍各部隊只接到了一個立即出發“經蕭縣永城撤退到滁縣”的簡單通知。沒有撤退路線、行軍序列和撤退區域的劃分,大部分官兵並不知道滁縣在什麼地方。由於時間倉促,人心惶惶,導致整個撤退混亂不堪。徐州“剿總”軍官教導隊出發時,已經沒有人指揮,十三個大隊只集合起五個就開拔了。第七十七軍軍長王長海對集合起來的工兵營、通訊營、特務營說:“趕緊走!趕緊走!”之後自己跳上汽車就沒影了。大量的傷員攔住卡車要求上去,但是沒有人理睬他們。補給司令部儲存的大批武器也沒能運走,倉庫裡的糧食還有很多,於是命令一律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