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標聽得這話,臉色頓時變了。
他並不是真懷疑酒裡會下毒,這世間哪有那麼巧的事情,他們搶了漢人商賈一車子酒,裡面竟然會下毒。但從伊拜這聲命令裡,焦玉標意識到,無論他如何想讓自己融入到建虜中去,在建虜眼中,他還是一個漢人!
不,是一條漢狗,而且是可以用來試毒的漢狗!
事實上伊拜等人確實是如此看他的,崔玉標此前心中也明白,只不過他一直自欺欺人,覺得若是清國真的有了什麼成就,自己便是從龍功臣,可以擺脫如今的奴才位置。
但如今伊拜的話,給了他迎頭猛擊。
“怎麼,你方才不還是很羨慕那些被咱們殺了的漢人麼,便做鬼,也是福啊。”伊拜不緊不慢地道。
周圍的科爾沁蒙人都鬨笑起來,他們同樣看這個只會溜鬚拍馬的傢伙不順眼,沒有任何一個同情他。
焦玉標沒奈何,只能將那被打破的罈子捧起一個,湊上嘴小啜了一口。伊拜極不耐煩,向旁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頓時上去,將酒罈子一挑,強灌了焦玉標幾大口。
焦玉標沒防著這個,頓時酒從鼻孔裡也冒了出來,嗆得他怪叫連連,鼻涕眼淚一起流出,整個人在原地亂跳,倒象是羊顛瘋發作一般。
“沒……沒毒,好……好酒!”焦玉標總算安靜下來,眼睛斜斜地看著伊拜,說話的時候舌頭老大,整個人也轉個不停。說完“好酒”二字,他大大地打了個嗝兒,然後人就直挺挺倒下去,口裡還不知在嘟囔著說什麼。
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按後世的說法,酒精度數超過六十五度,是絕對的烈性酒。焦玉標酒量原本就窄,被強迫灌下去了好幾大口,沒有立刻吐出來,已經算是好的了。
見他醉了說糊話,嫩科爾沁蒙人一個個笑罵著他酒量差,然後都擁了上去爭搶酒罈。伊拜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般湊到一起,自有人將一大壇酒奉了上來,伊拜將酒拍開,剛喝了一口下去,就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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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送汝黃泉多事秋(五)
伊拜的手仍然保持著捧起酒罈倒酒的姿勢,但手中的酒罈卻已經摔在了地上。
明人窯裡燒的陶壇品質就是好,從他手中摔下竟然沒有碎,但壇裡的酒潑了出來,灑得到處都是酒香。
不過,陶壇跌落時,伊拜卻沒有聽到聲音,他耳中還是“嗡嗡”的爆炸後的遺聲。
他是幸運的,在他面前,原本該是蒙人圍著的酒車,如今只剩餘一個大洞,以這個大洞為中心,蒙人屍身狼籍,呈輻射狀倒了一地。
蒙人原本就好酒,而酒車裡裝著的又是這個時代最烈性的白酒。他們被酒香所誘,紛紛擁在酒車之前,當酒車發生爆炸時,其結果是必然的了。
而且更悽慘的是,酒車上飛濺出的酒汁也被爆炸引燃了。
雖然白酒燃燒的溫度並不高,可是也足以引燃這些蒙人身上的衣裳,結果是一個個火人慘叫著翻滾。
這些聲音,伊拜都聽不見。
俞國振放下了望遠鏡:“錦衣衛還是不錯的,探出了這支韃子的行事風格,有好東西果然就毫無軍紀蜂擁而上搶奪。不過可惜,我們不能遙控爆炸,只能估算著他們行事的速度來預留引繩……”
“小官人算得已經很準了,若是我來安排,沒準就只能炸到那個死漢奸。”
藏在酒車夾層裡的火藥,足足有近百斤,只要靠得近些,就少不了傷亡。因此俞國振翻了田伯光一眼:“亂拍馬屁!”
“嘿嘿……小官人上次說的那個地雷,要是能弄出來,那就好了。”田伯光卻是不怕他罵的,事實上在諸家衛中,田伯光是捱罵比較多的一個。
俞國振點了點頭,地雷的關鍵還是發火,事實上此時大明便已經有了地雷,國朝之初焦玉所著的《火龍經》中,便最早出現了“地雷”之詞,而戚繼光在守薊州時所制的“鋼輪發火”地雷,透過機索來點火引爆,提高了地雷的可靠性。
不過此時地雷的威力太小,而且即使是鋼輪發火地雷,它的可靠性仍然有限,俞國振並沒有真正將之提上日程。
或許等到新襄的鋼鐵產量再上去,燧髮式火槍、便移動野戰火炮研究成熟之後,他會將有限的研究人手轉移到地雷上來。
“時機差不多到了吧?”田伯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