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光閉口不說了,俞國振的心情卻依然激盪,說服一個田伯光,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要想讓整個華夏都意識到這一點,卻極不容易。東南的那些島嶼小國,原本就是向華夏稱臣納貢的藩屏,身為其宗主之國,在歐洲殖民者蜂擁而來之時,維護自己的宗主權利,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在東亞建立以華夏為宗主的政經秩序,乃是身為華夏之民的天職!
不履天職,必遺後禍!
二六八、築屍為堰塞柘皋(一)
“想來戰報該來了吧,也不知折損了多少?那個什麼無為幼虎死了便死了,傷了朝廷的兵,可就是大過,若是再折了史巡撫的愛將,那個據說箭術不錯的孫什麼的小子,那可就更慘了。”
祖寬斜著眼睛,看著與盧象升一起坐在上首的史可法,見史可法一直笑語吟吟,他心中甚為不快,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盧象升臉色沉了沉,心中一陣煩躁,這祖寬也太沒有眼色了些。可惜,自己因為輕騎追寇,故此所轄的親衛“天雄軍”並未跟來,只帶了祖寬的三千關寧鐵騎,而大隊人馬尚在後頭。
這也是他在到了廬‘州之後不能繼續再追的原因,他只有這三千關寧軍可恃,若是能在廬‘州城下咬住流寇,還可以拖住敵人等待大隊人馬上來,否則的話,就只有再等了。
史可法看了盧象升一眼,他與俞國振向來不對付,連俞國振那尖牙利齒都受過,哪裡怕祖寬這粗人。因此他只是一笑,一副不與你武人一般見識的雲淡風清,而是向著盧象升勸酒。
倒是史可法這邊的副將潘可大,品秩與祖寬相差不多,兩人又互不統屬,對於關寧軍的驕橫早有不滿,因此歪嘴笑道:“祖總兵只管放心,孫克鹹英勇善戰,俞濟民多謀能斷,兩人此去,必奏奇功,絕不會象祖總兵麾下那位大將一般狼狽而回。”
祖寬大怒,祖全奉他之命追賊失利,其實並未大敗,只是見流寇有所準備,不願意己軍傷亡過大而小挫即回,回途也整肅軍隊,根本沒有出現潘可大所說的“狼狽而回”場面,潘可大這般說,分明是當眾打臉。他性了暴躁,家奴出身,最恨就是有人瞧不起,因此一跳起來:“你這狗賊,莫非是想要老爺我殺你不成?”
潘可大同樣按劍而起:“只你關寧兵的刀能殺人,我潘某腰下之劍就殺不得人?”
兩人劍拔弩張,盧象升再也沉默不下去了,他厲聲喝道:“天子賜爾等榮華富貴,簡拔爾等於草莽之中,莫非就是讓爾等自相殘殺不成?有這個心氣,為何不用在殺賊之上,卻在自己人內鬥上!朝廷的事情,便是被爾等武人所壞,若是再如此糾纏,莫怪本官手下無情了!”
他如今的實職是總理五省軍務,但還掛著兵部侍郎的職司,賜尚方寶劍。理論上說,他是有先斬後奏的權力,不過實際上除了袁崇煥那倔頭外,很少有文官真的這樣做。聽得他真怒了,祖寬面上雖然猶有不豫之色,卻不得不坐回了原位,而潘可大則無聲冷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
“道鄰,讓你笑話了。”盧象升向著史可法道。
史可法擺了擺手,雖然對於祖寬這廝,他也是瞧不起的,但畢竟要給盧象升面子,因此他道:“總理何出此言,祖總兵性子直率,也是常事,倒是我這下屬,衝撞了總理,還請恕罪。”
二人雖然如此,心中究竟有些不痛快,這酒吃得就有些悶悶。兩三杯盡後,史可法便要告辭,就在這時,突然一騎來到軍營之前,被旗牌官領來見二人。
來的是孫臨的一個家丁,他見了二人,便跪下行禮:“孫副使遣小人來報,已敗賊軍!”
“什麼?”祖寬登時又站了起來,大聲恐嚇道:“你可知謊報軍功,乃是死罪!”…;
盧象升與史可法卻是相視一笑,盧象升要借史可法的部下敲打祖寬,而史可法也有意借俞國振之力揚揚威,懲治一下祖寬這樣的武人。因此便沒有阻止祖寬喝問,而那個來報信的原本不是官兵,是孫臨的家丁,隨孫臨一起跟俞國振打仗打了也不只一次,頗有些膽氣,當即昂首道:“我們安廬兵雖是不強,卻也不會做那種以敗為勝謊報軍功的事情!”
說到這,他想起那日路上遇著祖寬部下之事,又冷笑了一聲:“我們浴血奮戰,方獲勝績,靠的不過是不怕死不敢敗罷了!”
史可法心中暗笑,彷彿凡是跟著俞國振身邊的人,都染上了幾分他的毒舌了,不過見祖寬一張黑臉已經紫裡發亮,知道不能再撩,否則這廝當真可能做出拔刀傷人之事,當下咳了一聲:“只報戰果即可,休要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