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就是殿試的第三名,從帝國數萬年輕人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這樣的人,才會被崔家這樣的家族寄予厚望,咬牙從動用家本,為他鑄一柄昆吾劍。
這是他一生的榮耀,也代表著清流士林的認可,到最後昆吾劍都是要帶到棺材裡去的。
崔非野得到了老太爺鼎力支援,掏空了家底給他置辦昆吾劍,那也說明了他的前途無量,是家族對他的品德、才學和氣運全面的支援。
然而現在李淳把五方之玉砸了,除非奇蹟產生,否則崔非野在冠禮上絕對不可能獲得一柄昆吾劍了。
原本說有。現在又沒了,和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別人可不相信以崔家的底蘊,幾年功夫居然還沒有找到五方之玉,只能認為這是崔家又改主意了——就算相信是意外損失了五方之玉導致無法成劍,那崔非野同樣會被人非議氣運不足。
清流那些老傢伙,可是非常的固執而迷信的。
就像他們認為身有殘疾的人沒有福分保全自身。不可能有氣運一樣,崔非野身上出這樣的事兒,也說明他沒有這個福分。
為什麼沒有這個福分呢?是因為他不修品德。
清流之人很容易就會這樣推理——於是崔非野頓時就從高高在上一下子墜落下來,甚至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他能不恨辦事不力的孟莊生麼?能不恨砸碎了五方之玉的李淳麼?
李淳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
“他恨你我可以理解,但我這完全是不知者不罪啊,他們清流世家,不可能那麼小氣吧?”
孟莊生大急,“怎麼不小氣。清流世家的人最小氣不過了!他們沒有貴族那麼有錢,卻又要事事擺譜,若不精打細算,那怎麼辦才好?”
“這崔非野,表面看還行,其實骨子裡最是睚眥必報,李公子,我是為你擔心啊!”
他如今生怕李淳不願幫他一把。口不擇言,把清流世家和崔非野貶得一無是處。
“……”
李淳搖頭嘆息。孟莊生的意思他明白,現在這老頭就是覺得天塌了,怎麼也得拖著一個人跟他一起扛著,就算是幫不了他什麼,他也覺得心裡好過些。
不過他跟孟家也不是朋友,孟通那小子在寒露之會上就想殺他立威。後來他們還找了個什麼狗屁大匠打算來拆他的臺,幸好火兒的心煉之法了得,這才讓他翻身,但回想起來也仍有積怨。
自己沒吃虧撈了好處,不想報復就算了。怎麼可能去管他們的死活。
“好吧,好吧,就算是他們恨我了……那又怎麼樣呢?他們該怎麼對付孟家還是怎麼對付孟家,這我也幫不上忙啊……”
李淳攤了攤手,說實在的他真幫不上忙,自己還得想辦法斡旋才行,免得那些小氣的清流真來找麻煩,那可不好辦。
——聽說科舉的考官,素來是貴族與這種所謂清流世家一人一半,他們還是有不少話語權的,自己可不想因為這個影響了前途。
孟莊生一下子呆了。
他剛才拼命地想把李淳拖下水,證明崔家會多恨他——但正如李淳所說,這對他們孟家又有什麼意義呢?
別說李淳不會幫他,就算要幫他,那也無從幫起。
河北崔家的實力,雖然早不如當年,但想要將他們一個沒什麼根基的商人家族連根拔起,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肥胖而精明的富商,從背影來看,更是佝僂了幾分。
李淳嘆了口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鐵匠鋪,又摸了摸懷中的銀票,微微搖頭。
“要是得罪了什麼崔家,不知道是不是有麻煩,我得去問問火兒……”
現在,他覺得顏火兒簡直是全知全能的。
——當然其實他也不是非常害怕,畢竟他是註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區區一個崔家,又豈能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攔路石?
***
“公子,孟家的人如此愚蠢,我們稟告太爺,把他們都殺了!”
在孟家的西廂,崔非野面色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的心腹知道厲害,跪在地上也是咬牙切齒。
“糊塗!”
崔非野飛起一腳,把心腹踹了一個跟頭。
“稟告太爺又能怎麼樣,殺光孟家又能怎麼樣,五方之玉能再出來麼?昆吾劍能再得到麼?”
他的神色猙獰,全然不像平時。
“這……”
心腹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