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游擊隊員名叫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他同女游擊隊員卓婭執行作戰任務時被俘,那一年他才二十二歲。
處決的時刻到了。
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抬起頭,他看見了不遠處的巨石陣。一百多塊高約六十英尺的巨石,在陽光下有規則在排列著,構成了兩個堅硬的馬蹄鐵形,石陣上覆蓋著一塊長條形的楣石。這一百多塊青色的岩石,四十多塊是豎著的,大多數臥著。巨石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光,宛若一頭頭張牙舞爪的怪獸,給人一種洪荒時代的恐怖。
身材挺拔的黨衛隊旗隊長瓦爾德·朱力上校騎在一匹棗紅馬上,他戴著墨鏡,此刻正用一塊雪白的手帕捂著嘴,擋著吹來的熱風。他的目光投向山下那生長著綠色叢林的峽谷深處,看見了一條隱隱可見的閃著光亮的瀑布,似乎這次行刑與他毫不相干。他那一身黑色的黨衛隊軍官制服,讓他有了主宰生殺的威嚴和權力。那張英俊的冰冷的臉因為墨鏡遮住了一雙灰褐色的眼睛而添了幾份神秘和冷酷。他的馬前馬後站滿了荷槍實彈的黨衛隊士兵和數百名來自各佔領國的男戰俘。
執刑者是“肥蠍子”威廉·達拉第,他是集中營有名的大力士。此時此刻他站在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的身後,手裡拿著二米多長用羊毛織成的相當結實的腰帶。
這個男游擊隊員在工地勞役時,撿了一塊薄薄的廢鐵,他暗裡把它磨製成一個鑰匙。沒想到這個鏽跡斑斑的鑰匙,能開啟所有男戰俘的腳鐐和囚室的鐵門。有了這把鑰匙,大家就可以在適當時機集體越獄逃走。然而,正當大家為他這一發明偷偷高興時,一位同囚室的波蘭籍戰俘向瓦爾德·朱力告了密。
當“肥蠍子”威廉·達拉第把羊毛織成的腰帶結成繩圈,像捕獵一樣套在男游擊隊員的脖子上。這個行將斃命的男青年,突然用俄語大叫道:“不,我有話要說!”大力士愣了愣神,把目光投向馬上的瓦爾德·朱力。這個馬上的黨衛隊軍官取下捂著嘴的手帕,冷冷地說:“讓他說。”
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把目光轉向圍觀的男戰俘,大聲說:“巴甫洛夫少尉,請轉告黨,我是忠誠的!”
名叫巴甫洛夫的男戰俘喊叫著要衝進去,解救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結果被端著衝鋒槍的黨衛隊士兵抵住胸部死死攔住。
馬上的瓦爾德·朱力聽見這個可憐的受刑者臨死前竟然說出這樣的聽起來可笑的遺言時禁不住哈哈大笑,他一邊笑一邊說:“哈哈哈,行刑!哈哈哈,快行刑!”他笑著笑著住了口,有一股熱風將塵埃吹進了他的嘴裡,他呸呸地吐著,用雪白的手帕拭著嘴,罵了一句“骯髒!”
野熊一樣力氣很大的的威廉·達拉第把繩圈套在羅里昂·拉斯科爾尼科夫的脖子往後用勁一拉,暴風的呼嘯吞沒了男游擊隊員的最後一聲嚎叫。
威廉·達拉第迫使男游擊隊員蹲下,並用右膝蓋頂著罪犯背後的肩胛骨下部,他毫無表情地把犯人頸上的帶套又鬆了一下,然後使盡全身力氣用肉乎乎的大手把罪犯拉到自己身邊。他聽到罪犯脊樑骨斷裂的聲音,死者的頭耷拉在威廉·達拉第的右腿上面。他看到死者凸出的眼珠裡目光已經歪斜,長長的舌頭也伸在嘴的一側,他的臉部開始呈現出橄欖色,然後變得漲紅,不一會兒血色全無了。
他從死者的脖子上解下腰帶,捲了起來。細心地、緊緊地又系在腰間,這樣在回集中營的路上可以輕便些。然後,他把屍體像條空麻袋似地往肩上一搭,扛到了巨石陣的一塊臥著的石頭上。凡是經過這裡的行人,在一公里以外就能看見這具屍體。威廉·達拉第還取來了一塊小木牌,從衣袋裡掏出繩子把?##υ謁勒叩木輩俊M叨�隆ぶ熗μ�侶恚�糜⒂鐫諛九粕閒戳思感兇幀M��ご錮�謁淙徊蝗鮮叮���碌貿穌廡┳值囊饉跡骸罷餼褪悄切┢笸莢接�叩陌裱��勒咦約耗ブ圃砍鬃急缸櫓�溉嗽接�┒�!?
寫完木牌,瓦爾德·朱力用右手在胸前劃了個僵硬的十字,然後,站在那裡低頭懺悔了數秒鐘。也許是熱風的緣故吧,他“咳咳”地咳嗽著翻身上馬。在馬上,他雙手捂著雪白的手帕,擤了一鼻涕,冷冷地說:“回去!”黨衛隊其他官兵聽見這個命令後,紛紛蹬上馬鞍。巴甫洛夫扭頭想最後再看一眼石頭上戰友的遺體,臉上被威廉·達拉第抽了一鞭子,他捂著火辣辣灼疼的傷痕,嘴裡噝噝地直吸冷氣。
隨著“啾”一聲催馬行進的吆喝聲,數千名黨衛隊官兵像驅逐豬狗一樣,趕著徒步的男戰俘向集中營賓士而去,錚錚鐵蹄淹沒了黃塵瀰漫的大道。
第12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