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不肯給他留下一點希望或者安慰!他能夠說什麼呢?他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一個回答呢?他覺得他的略微發熱的臉上有了涼意了。
“我覺得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好象什麼都是空的,”枚少爺看見覺新不講話,好象在思索什麼似的,他猜想覺新也許沒有了解他的意思,因此他又說道:“我想來想去,覺得什麼都是空的。人生好象就是空的。”
“空!空!空!”覺新只聽見這幾個字在他的耳邊轉來轉去。它們逼著他。他著急起來,掙扎地接連說:“不!不!……”過後他覺得清醒了,他把聲音放平和一點,他再解釋道:“你不要這樣想。萬事不能都說是空的。”枚注意地望著他,不作聲。他又指著天空中的月亮說:“你看月亮就不是空的。它照樣地圓,照樣地缺。它什麼事情都見過。”但是他並沒有回答枚的主要的問題。
“我也不曉得是空非空,不過”枚沉吟地說,“我覺得沒有什麼事能夠使我打起精神。我不曉得我做什麼事對,什麼事不對……”
“是非當然是很明顯的,”覺新插嘴說,他不能夠解決大的問題,只有在小處隨便發揮一下。這不是取巧,這只是敷衍。他的心又在發痛,回憶又來折磨他。他想逃避,他想從這個問題的拘束中自拔出來。
“我的意思是這樣,”枚訴苦似地說:“我想做的事全沒有做過。爹要我做另外一些事。我想爹一定是不錯的。不過我自己有時又很痛苦。我看見二表哥他們跟我完全不同。他們好象隨時都很高興。他們跟我簡直是兩種人。我想不通到底是他們對還是我對。可是我常常羨慕他們。”
“那麼你為什麼不學學二表哥呢?你年紀輕,希望大,”覺新同情地說。
“我怎麼能夠學二表哥?他知道的東西那麼多!我什麼都不懂,我只曉得爹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枚絕望地說,他從來就沒有自信心。剛才是他自己微微開啟他的心靈的門,現在別人正要把腳踏進去,他又突然把門關上。他害怕別人進入他的心靈,看見那裡的混亂和空虛。
覺新並不瞭解枚的心情,還以為枚說的只是年輕人的謙虛話。他仍然同情地勸